“虽然那些被二叔诓骗的织工诚然是挺可怜的，但如果我们不把规定立好，让她们觉得出逃毫无后果可言。”
“我们的纺织坊也不是没关门的鸡笼，任由她们来去自由的。”
“还不如趁早惩处了一两个煽风点火的人，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并非没有脾气的。”顾司司分析道。
“但这样会不会太绝情了？毕竟她们也是我们一手一脚培训出来的。”
顾荇始终有些心软。
“我是这样想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她们有选择自己去处的自由，日后我们也有决定是否再次收留她们的自由。”
“如果她今日能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把我们培养她的好处抛诸脑后，即使她再次回归我们的纺织坊，也难保以后她会不会重施故技，对我们造成更大的损失。”
“当然，如果爹爹和各位兄长一致觉得这个人真心悔改，想收回己用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应该从学徒开始，一切重头来过，以示惩戒。”顾司司看似无情，实际考虑了很多。
她继续说道，“当初庄公对武姜偏爱共叔段的行为十分痛心，曾说过‘不到黄泉不相见。’”
“结果没过多久，庄公就后悔了，十分想念他母亲，他手下人便给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让他深挖地下直到见到黄色的泉水，然后母子二人就能在地下相见。这样也不算违背当初的誓言。我们也可以参考这种做法啊。”
经验老到的顾玖马上会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纺织坊永不录用，并不代表我们‘另一个’纺织坊不收留她们，是这样吗？”
顾扬看着两人在打哑谜，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这个那个纺织坊的，我们哪里还有另一个纺织坊啊？”
顾显笑了笑，他明显也反应过来了。
“妹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现有的纺织坊拆分开来，就像顾家有宗家和分家的区别那样。”
“我们在这个宅子的纺织坊，相当于宗家，分拆开来纺织坊，相当于分家。”
“虽然分家必须服从宗家的管理，但两者都是自负盈亏，各自经营的，有很大的自由度。”
“宗家不要的人，分家也可以接收过来啊，这样也不算是断了他们的生计，也不违反我们的初衷。”
顾司司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坊里挑选一两个手艺出众，有管理能力的，把她们提拔到高级织工的位置。”
“她们的工钱优厚，而且还能从每个月坊里盈利中获得相应份额的红利，相当把她们的利益跟坊里的收益捆绑在一起。
“坊里收入多，她们自然获得的月钱和奖赏也多。”
“等时机成熟后，再把她们分拨出去，一方面扩展了纺织坊的规模，一方面让她们知道，一直效忠于坊里，我们自然会厚待于她。”
顾玖补充道，“现在以坊里的情况，织工数量不算少了，但收到订单的时候都是大伙儿一起去做同一张订单，这样效率慢，对织工的技术提升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无论速度快还是速度慢，工艺好还是工艺次的，只要同一个等级，月钱就一样，这样有些人就会钻空子，不是懒洋洋就是滥竽充数，以次充好。”
“爹说的这种情况坊里的确存在，我也早就想提出来了。”
“这番爹既然说到，我就提一下我的意见。”
顾荇心细如尘，对织物的品质控制极其严格，一个人是否用心，看她的劳作就已经一清二楚。
顾荇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应该定期对这些织工进行考核，不仅针对平时出勤的情况，还包括她们的手艺和生产布匹的数量。”
“达到某一个层次，就给相应层次的月钱，如果这个月她做得多做得好，多加点银钱也是应当的。”
“这样做也能够大大激发织工们的积极性。”
顾玖看到他们兄妹四人各抒己见，提出来的意见也十分中肯，心中颇感安慰。
他的孩儿各有千秋，顾显沉稳大气，顾扬善交际，顾荇心细如发。
即使是昔日最不靠谱的顾司司，也思虑周全，独当一面。
如果没有分家出去，在顾家纺织坊庞大的基业下，他们必能把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
即使在城郊这个简陋的作坊，也丝毫不能掩盖他们的光彩。
从前顾玖觉得他最大的成就就是维持住顾府的繁荣，纺织坊的昌盛。
现在看来，他们兄妹四人，才是自己最大的成就。
经过一夜的磋商，众人总算对未来纺织坊的发展走了一个初步的规划，也定立了相应的约束条文和奖惩机制，力求应对顾珏的攻势。
果不其然，当顾玖在纺织坊宣布这一系列的措施后，织工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如果你们觉得别家比较好，要离开，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我们不会拦你。”
“但是如果走了还想回来，那不好意思，我们不收。还请另谋高就。”
“我们得保证留在这里的那部分织工的权益，从一而终的老臣子总会得到优待。”顾玖严肃地说，这个立场问题，向来容不得半分模糊。
“另外，唐姑娘，李大嫂，如果你们把嘴闭上，好好工作，这里还会有你们的饭吃。”
“如果再敢多嘴，挑拨离间，我们这碗饭容不得其他人往里面掺沙子。”
“我眼里也容不得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唐姑娘和李大嫂一脸震惊，她们向来谨慎行事，从未预料到她们的一举一动尽在顾玖和顾司司的眼皮底下。
如今被顾玖指名道姓地点出来，她们不禁又羞又愧，不敢再发一言。
其他人看到顾玖这番的操作，本来有所动摇的心又定了下来。
顾玖同时选出两名一向品行端正，手艺也不赖的织工，提拔成为高级织工，享受十两银子的月钱同时还有纺织坊每月营业收入的红利。
这个消息让那两个农妇意想不到，简直就是想也不敢想的福利，居然就在眼前。
两人纷纷拜谢顾玖，表明今后必定好好工作，绝无二心。其他人见状也十分艳羡。
“留下来好好工作的，迟早你们也能像她们一样，成为纺织坊的中流砥柱，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顾玖一字一句地说，每句话都说到织工们的心坎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