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顾司司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整这些故弄玄虚的。”顾玖说话向来直截了当了，有一说一，所以每次顾司司露出这副模样的时候，他准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那天在顾府大宅，见到知夏。”顾司司还在为当初知夏离开纺织坊的事，对三哥顾荇心怀愧疚，此时提及知夏的名字，偷偷望了顾荇一眼。
自从知夏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一开始那几天，顾荇明显不在状态，也无心工作外，时间久了顾荇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果然时间是冲淡一切最佳的良药。
特别是最近纺织坊因为织工们的陆续离开，众人忙得鸡飞狗跳的，顾荇更是没时间去纠结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纺织坊人心散涣，各人各怀心思，这已经让顾荇迎接不暇了。
顾荇听到知夏的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一旁的顾扬疑惑地问，“她去哪里干嘛？不是才从哪里出来吗？”
“我怀疑她只是顾珏的一枚棋子，她的作用，就是为了动摇我们纺织坊织工们的心思。”顾司司此时也顾不上顾荇是否乐意，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司儿，这事你可有证据？千万不要胡乱猜测，平白误会他人。”顾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特意看了看顾荇的方向。
父女两人心有灵犀地，想要避免触及顾荇的伤心事。但顾司司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让父兄知道。
“自从纺织坊的织工相继请辞后，而且昔日穷得响叮当的农户居然能一下子拿出三两银子来赔偿我们，当时我就觉得他们背后肯定有人。”
“当时我以为是哪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要来跟我们抢生意，所以暗中调查，后来跟踪至顾家大宅，看到了我刚才跟你们说起的那一幕。我才知道一直暗中策划的，居然是二叔。但我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我即将离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知夏。”
“我当时十分震惊，我还不是很相信知夏姐姐会重投顾家纺织坊的怀抱，毕竟她当时对顾珏的成见颇深，执意要离开的。以她今时今日的手艺，去哪个纺织坊都能讨到一口饭吃，她何必吃回头草？”
“后来，我特意找了晓晓来问，我以前在顾家的时候曾经给过她金钱方面的援助，让她避免了被赌徒父亲卖入青楼，她为了脱离她嗜赌成性的父亲，特意来投奔我，我也不好走后门，只是按例让她报名成为纺织学徒，她不负所望，成为了纺织坊的一份子。”
“我让她帮我打探一下，为什么这些织工突然要离开。她一开始无论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出来，那些决意要走的织工守口如瓶的，硬是没有透露一个字。”
“但自从我在顾家大宅看到了知夏，我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惑，于是我让晓晓改变策略，假意说知夏让她过来请教她们如何才能规避我的查问，成功请辞的时候，她们才说漏了嘴。”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知夏当初不顾一切，哪怕从学徒做起也在所不惜，硬是要留在纺织坊的目的。她是想混入织工的内部，和她们打成一片，然后摸清楚当初顾珏重金邀请她们跳工的时候，她们拒绝的原因。一旦知道她们真正在意的东西，马上投其所好，果不其然，这次她成功了。”
“她带走了我们为数不少的织工，这部分织工很多就是跟她同一个批次的学徒出身。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留在我们纺织坊只怕迟早都会露馅，所以她才找借口离开。二叔或者觉得这一切天衣无缝，无人觉察，但他却忽略一件事，就是活人都很难受秘密，特别是整日家长里短的农妇，更加守不得秘密。”
顾荇静静地听着顾司司的那些话，眼神变得有些黯然，他脱口而出地问，“妹妹，你的意思是，知夏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为得就是瓦解我们的坊子？”
顾司司知道顾荇心内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早解脱。
“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顾司司一字一句地说。
“那她当初和红儿在顾家纺织坊的遭遇，以及离开我们宅子后遇到歹徒差点遭难，都是苦肉计？”顾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当初压根没想到她和二叔之间，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了博取我们的同情和信任，居然连兵法都用上了，心思不可谓不深。”顾司司悔不当初，“如果我当时发现端倪，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让她们姐妹两人留下来的。说到底，当初爹爹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现在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居然有这般心计？”顾显安慰顾司司道。
他转身面向顾荇的方向，一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看清楚她的为人也好，及早回头，还不至于泥足深陷。”
“照我看，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下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我们想一下后面的路，该怎么走。”顾司司见众人意志消沉的样子，忍不住岔开话题。
“司儿，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顾玖对自己千金的了解，胜过他人，他虽然心中也有了初步的想法，他还是想先听听顾司司的意见。
“昔日周朝立基，姜太公招揽人才为国家效力，贤人狂矞，华士既不拥护也不反对，试图明哲保身，屡次回避姜太公的招揽。姜太公为了让隐居的人不敢再自命清高，杀了这两个人，以儆效尤，自此，贤人能士都不敢再骄矜。”顾司司缓缓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正是。而且要大张旗鼓，让那些企图离开的人知道，一旦离开我们的纺织坊，今后无论如何，永不录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