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过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李鹤昀回复得很快。
[李鹤昀]：好。
谭妡曼怔怔地看着这个字。
然后打开一个app，搜索了一下这附近饱受好评的餐厅。
最后选定一个很近的日式餐厅。
把定位分享给李鹤昀。
[谭妡曼]：那晚上七点，这里见？
[李鹤昀]：好。
谭妡曼觉得这人肯定是个闷葫芦，打一下放一个屁那种。
不过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挺让人意外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谭妡曼觉得李鹤昀是她黑粉的概率很大。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李鹤昀不一定是黑粉，如果是的话，她早被撵出去了吧！
谭妡曼倒在床上。
她觉得李鹤昀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傍晚时分。
窗外一片霞光，绸缎似的红光浸满了半边天。
谭妡曼和江杪已经提前到餐厅了。
把包间名称发给李鹤昀后，转头看见江杪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拿出两瓶红酒。
“也不知道这个李老师喝不喝酒，要是喝酒，我今晚就奉陪到底，把他灌得二麻二麻的，说什么答应什么那种，再拍个视频作证，让他反悔都没得悔。”
谭妡曼正在喝水，噗嗤一下差点呛死。
“如果他不喝酒呢？”
江杪斜睨了她一眼。
微微一笑，“那就上美人计吧。”
“……”
谭妡曼重重点头，“好，你上！我拍照留证，免得他得了便宜回头不认账！”
江杪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还是你想得周到，要不这样，如果我不带劲，勾引不下来，咱俩轮着上？”
谭妡曼想了想，“干嘛轮着，直接一起上，搞晕他！”
门外。
一只秀白的手握着门把，停在半空中。
邱柏承看了眼手的主人，已经黑透了一张脸。
他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李鹤昀警告似的朝他瞥过来一眼。
邱柏承捂着肚子，“抱歉抱歉，实在忍不住……”
里面说话声音也霎时没了。
过了几秒。
门从里面被江杪拖开。
屋里的两人看了看门外的两人，又着重看了眼李鹤昀的脸色。
“……”
-
包间里是一个长方形桌子，四人正好两两一边对坐着。
点了菜，门被关上。
包厢里顿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很明显。
谭妡曼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在她的印象中，和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穿了身长袍马褂，看上去谦和有礼，带着浓重的古典气息。第二次见面时，她喝醉了，记忆甚至有些断片，但还隐约记得，李鹤昀那一身时装，既帅气又有气质，十分惹人眼球。
这是第三次见面。
他简单的穿了件体恤，浅灰色的衬衣外套，搭配一条牛仔裤。
看上去清爽又年轻。
谭妡曼突然意识到，这位刺绣大师的年纪好像不大。
最多也就和她同岁，说不定还比她小一两岁。
这个年纪就已经成为国家级刺绣大师，确实挺厉害的。
包房里尴尬了几分钟。
江杪突兀地找了个话题，“那个……我看网上评论说，这家餐厅口碑不错，我们点的都是热门菜，李老师和……”
接收到江杪的眼神，邱柏承立即自我介绍，“邱柏承，非遗经纪人。”
“哦，邱哥。”
江杪继续说，“一会儿大家都尝一下。”
邱柏承商务式地点头，“好的好的。”
包间又安静了。
江杪想，这种尴尬的时候，酒最能派上用场了。
便起身将红酒和杯子拿过来，“对了，我带了两瓶酒，这是我自己私藏的，年份也不错，李老师和邱哥品一下？”
邱柏承忙举手，“抱歉，我们不喝酒。”
“啊？”
江杪开瓶的手停在空中，与谭妡曼互看了一眼。
谭妡曼回眸又正好与李鹤昀的视线撞上。
她讪讪一笑，“那个，我们不会拍视频拍照的……”
李鹤昀：“……”
“噗！”
邱柏承再次忍俊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鹤昀再次投来警告的目光，邱柏承这才收敛了一下，边笑边说，“鹤昀不喝酒的。为了不扫兴，要不就由我陪两位美女喝点？”
江杪当即接下话茬，“行行行，我酒都带来了，随便喝点意思意思。”
说着倒上三杯酒，江杪将酒杯举起来，想先碰一次活跃活跃气氛。
可她和谭妡曼刚把杯子举起来，又意识到只有李鹤昀不能碰杯，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呃……这……”
李鹤昀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
他默默地拿起面前的茶杯，迟缓地碰了下谭妡曼的杯子。
“欢迎。”
然后兀自喝了一口。
谭妡曼不由感慨，这位大师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来来来。”
江杪张罗着互相都碰了杯，包间里的气氛才勉强算破了冰。
放下酒杯，邱柏承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朝着谭妡曼笑呵呵地说，“上次录完节目，看到谭小姐在微博上发文，说喜欢咱们的《四莲绣》，我们整个绣房的人都兴奋了两天。”
谭妡曼笑了下，“那副确实绣得挺好的，当时我本来打算跟李老师买回去送给我奶奶。”
“这样啊——”
邱柏承遗憾地说，“那还真是不巧，那副是不卖的。”
“哦。”
谭妡曼点了点头，“没关系。”
“如果谭小姐看上别的作品，我们能卖的肯定低价给你。”
邱柏承眯着眼笑，“但是，谭小姐下次哈，如果再在微博上提到咱们苏绣，记得说明清楚是李家苏绣，林城，李家，苏、绣。”
“……”
谭妡曼愣了愣，尴尬一笑，“好的。”
邱柏承想了想，开玩笑似的语气，“这次谭小姐来绣庄，也可以顺便拍点照片，发发微博啊什么的就最好了。”
“啊……”
谭妡曼喝了口水，讪笑着无声点头。
江杪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梳着背头发型，穿着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但总挂着一脸商业笑容，话里话间，没有一句废话，暗示的都是利己之事。
既然这样。
不如交易换交易更简单直接。
江杪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看向正低眸转着水杯的李鹤昀，“李老师，其实我们今天约您出来，是有一事相求。”
李鹤昀抬眸。
目光快速地扫过谭妡曼，落在江杪身上，眸光淡然。
“你说。”
谭妡曼握了下江杪的手，笑着说，“先吃饭吧，饭后再说？”
江杪微微一笑，“既然上菜还有一点时间，不如我们先谈一下。”
李鹤昀默了一瞬。
点头，“没关系，你说。”
谭妡曼只得收回手，在一旁不说话了。
“李老师，我们知道耿村现在在绣庄里，而绣庄的管理是比较严密的，想必你与他是有私交的，所以耿村才能进入□□。”
江杪看了眼谭妡曼，“是这样，我们小曼想精进一下演技，希望能让耿村指点一二，但奈何我们与他没有合作过，而他本人又在度假，实在是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与他联系上，所以……”
“等等。”
邱柏承打断江杪，挑了挑眉，“这是一场鸿门宴？”
江杪脸色微沉。
“邱哥，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李老师能帮我们，我们以后可以在各大场合对李家苏绣都进行宣传。”
邱柏承蹙了蹙眉。
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顿时正经起来，“江小姐，耿村在我们绣庄这事，我们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所以，你所求之事实在是……”
江杪沉默一瞬。
又微笑着对视邱柏承，“邱经纪人，据我所知，非遗经纪人的职务范畴只是对作品交易和艺术家包装等方面，跟绣庄的经营应该不挂钩，为不为难的，还得看李老师。”
“李老师。”
江杪笑得亲和，“您觉得呢？”
李鹤昀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抬眸看了眼谭妡曼，眸光微沉，始终没有回答。
谭妡曼突然觉得这个气氛又变得怪异起来。
她忙说，“我们只是有这个事想请李老师帮忙，希望李老师能够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为难，我们也是能理解的。。”
摆了摆手，看着江杪，“好了，到此为止，接下来不准再提这个事。”
江杪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
谭妡曼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不怕把人惹毛了，给我们两个撵出去。”
江杪：“……”
这时，服务员正好来上菜。
不一会儿，日式小菜布满了桌子，四人无言吃着。
旁边的江杪和邱柏承之间显然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李鹤昀又是个话少得可怜的人。
谭妡曼暗自叹了口气，手指碰了碰酒杯，
可是想了想又缩了回去。
她实在没勇气这个时候来破冰。
如果破得不好，可能会更尴尬。
突然，对面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
只见李鹤昀抬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朝她这边过来，“谭小姐？”
谭妡曼反应了一下，赶忙举起杯子与他碰了碰。
李鹤昀又周到地与江杪碰了一下。
抿了一口茶水。
然后淡淡说道，“这个和风豆腐不错。”
谭妡曼眨了眨眼，忙附和道，“对，还有这个鳕鱼寿司，材料挺新鲜的，你们都尝尝。”
举着盘子让每个月都夹了一块后，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谭妡曼默默地低下头。
算了，挽救不过来了。
摆烂吧……
这时，原本放在离谭妡曼最远的烤鳗鱼被李鹤昀换了位置，放在她的面前。
谭妡曼抬眸看了看他。
他知道她最喜欢吃的日式料理是烤鳗鱼？
下一秒，便见李鹤昀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优雅又自然地吃着。
“……”
想多了……
-
史上最尴尬的饭局，在一个小时后“圆满”结束。
两边分别上了自己的车，一前一后地往绣庄驶去。
回到房间，谭妡曼拉着江杪在床上盘着腿，面对面地坐着，语重心长地说，“杪姐，今天不像你的风格啊，实在是冲动着急了点，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在求人家帮忙啊？”
江杪自知今天说话有点不妥当，但还是倔强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邱柏承说的话，动不动就扯到自身利益上来。”
“人家估计也看不惯你说的那些话。”
“……”
见江杪不说话，谭妡曼轻咳了两次，拍着大腿继续说道，“下次这种事情，多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还好最后没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否则这事儿可能就彻底凉了，我俩现在可能就抱着行李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
“还有啊，你要分清楚谈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态度，求人的时候是什么态度，你别什么场合都上纲上线的，弄得像谈判桌一样……”
江杪太阳穴跳动了几下。
“真是的，你要深刻反省今天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谭妡曼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边结尾，一边穿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去，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靠在门上。
她捂着脸笑。
好爽好爽，终于轮到她教训江杪一顿了。
哈哈哈哈——
谭妡曼刚准备洗澡，台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lhy]:好。
谭妡曼看得一头雾水。
[谭妡曼]:发错了？
[lhy]:没有。
谭妡曼抱着手机盯着这三条信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