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最近。
绣庄园里似乎停了两只鹪鹩，常在清晨鸣叫，声鸣婉转清亮，在宁静的早晨添上一曲歌唱。
李鹤昀打开窗户，寻着声音望去。
应该在不远处那几颗白杨树上。
他从书架上拿出望远镜，正准备仔细观望时，有人来敲门。
“昀哥，早餐准备好了。”
李鹤昀回头，点了点头，“拿去耿老师房间里。”
“好。”
没找到那两只鹪鹩，李鹤昀有点失望。
把望远镜放回抽屉，走出房间朝着耿村的房间走去。
耿村正盯着面前一桌的早餐无从下手。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见到来人，啧了一声，“下回能不能人先到？我盯着这一桌吃的，等你吧，我又饿，不等吧，又没礼貌。”
李鹤昀在他对面落座，笑了笑。
目光扫了一圈桌面，“让厨房专门做了你喜欢的。”
耿村咽了咽口水。
尽管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但他还是很冷静地往后靠了靠，一副“你有屁快放”的表情，说，“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住进来也快一个月了，可从来没在你这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怎么？”
李鹤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饼吃了起来，“对你好点还有点不适应？”
“不止不适应，简直受宠若惊。”
耿村一脸的迫切，“兄弟，跟哥哥把话说明白了，哥哥好安心吃饭。”
李鹤昀笑了一下。
手上继续漫不经心地吃着，淡然说道，“先吃吧，对你来说是个小事。”
“真的？”
“嗯。”
“行。”说着，耿村拿起筷子就大饱口福起来。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阳台上喝茶。
鹪鹩还在叫，日头刚出，蝈蝈声也跟着吠起，鸟语花香之境，又吃好喝好，耿村觉得甚是享受。
心情愉悦，便一拍大腿。
“说吧，什么事，只要不触及原则，一定答应你。”
李鹤昀端着一杯茶，置于鼻尖，轻闻了一瞬。
抿了一口，才悠悠说道，“确实不是大事，就是一个朋友想跟你见一面。”
“朋友？”
耿村诧异，“粉丝？”
李鹤昀想了想，“应该不是。”
耿村打量着他，“今天你可真让我大跌眼镜啊。”
一边为两人续茶，一边揶揄，“这可不像你做事的风格，是什么朋友啊？这么上心。”
李鹤昀没有回答耿村的试探。
“不想说？”
耿村挑眉，煞有介事地说，“看来不是普通朋友啊。”
“嗯。”
李鹤昀抬了抬眼，清淡的语气说道，“连朋友都还不算。”
“那你这么上心？”
李鹤昀：“举手之劳而已。”
耿村笑了起来。
他眉眼盯着对面的男人，略微思索，说道，“既然你这位朋友在你心里就这点分量，那我也就不用看你面子，你帮我委婉拒绝吧。”
“……”
李鹤昀叹了口气，“不行。”
“？”
耿村扯了扯嘴角，一脸好笑，“我还不能拒绝了？”
李鹤昀缓慢地“嗯”了一声。
耿村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还装什么装？还跟我说连朋友都不是，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有闲心管闲事。”
喝完一杯茶，耿村挑着音调说，“跟你去见人可以，不顾我有条件的……”
李鹤昀看着他。
耿村：“你下一个作品，免费送我。”
李鹤昀眸光跳动了一下。
下一个作品是《满园石茶》，规格12080cm,预计绣制期是一个月。刚一放出消息，就已经有几个买家提前报价了。
免费……
李鹤昀仿佛已经看见了邱柏承在面前跳脚的样子。
“好。”
见李鹤昀答应得这么爽快，耿村反倒愣了一下。
片刻后。
他忽而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倒想看看你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
谭妡曼大清早的就被江杪从床上拽了起来。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冥想了半小时，才出门去吃早餐。
回来后，谭妡曼倒在床上就想睡个回笼觉，刚闭上眼睛，手机便震动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是李鹤昀发来的。
[lhy]：晚上七点，新云包间。
几秒后，又发来一条。
[lhy]:耿村在。
谭妡曼嘴角微扬，接连发了两个感激涕零的表情过去。
不得不说。
虽然李鹤昀这人让人捉摸不透，但这办事效率是真的没毛病！
爬起来跟江杪说了这个好消息后，江杪开心之余，摸了摸下巴，“我们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虽然谭妡曼和耿村不是第一次见面，但都是在类似颁奖礼之类的场合，不过点头之交，连正儿八经的一次谈话都没有过。
初次见面，又是圈内前辈，还是应该表达一下心意。
可是耿村又是个挑剔的人，要送给他的东西，要么别具一格，富有意义，要么不如不送。
两人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一个既能短时间准备又能让耿村看上眼的礼物。
于是午饭后，谭妡曼发信息向李鹤昀征求意见。
[谭妡曼]：李老师，我打算为耿老师准备一个礼物，你对耿老师比较了解，可以提个建议吗？
发送了两分钟后，收到对方的回复。
[lhy]：不用费心。
这……会不会不太好？
谭妡曼把自己的顾虑发过去。
[lhy]：已经送过了。
啊……
谭妡曼受宠若惊，突然觉得李鹤昀这人有事真能处。
请他帮个忙，居然连送礼这事都做周到了。
但她也不能平白就接受人家的体贴周到，毕竟他们又不熟。
[谭妡曼]：谢谢啊，你人太好了！
[谭妡曼]：送的什么啊？花钱了吗？多少钱我转给你。
发过去后，谭妡曼等了半小时也没见对方回复，便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这时，新消息跳了出来。
[lhy]：不值几个钱，几朵石茶花而已。
“？”
谭妡曼疑惑，几朵石茶花就把耿村打发了？
这也太好打发了吧。
看样子，耿村同意跟他们见面，完全是看在□□的面子上。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可以什么都不准备，直接空手而去。
这么一想，谭妡曼又在网上搜索“给艺术家可以送什么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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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新云包间在后庭
六点半时，有年轻的小绣师来敲门给他们引路，两人这才得以进入后庭。
相较于中庭，后庭藏在几颗茂密的白杨后面。
这里面大部分是绣师的住宿和一些大型作品的绣制场地，当然像耿村这种等级的大咖也可以入住这里。
一楼留了几个包间，用以招待，平日里也可以作为绣师们吃饭的场所。
谭妡曼和江杪到的时候，新云的门关着。
隐约传来说话声，说明里面已经有人了。
敲了敲门。
“请进。”
一听就是邱柏承的声音。
江杪翻了翻白眼——
这人怎么又在！
打开门，便见里面坐着三个男人。
耿村坐在最右边，中间是李鹤昀，左边是邱柏承。
谭妡曼跟在江杪身后，一露脸，耿村就惊呼起来，“哎呀，这不是谭妡曼嘛！”
他站起身，迎身伸出手，与两人握了握，“真没想到会是你们，幸会幸会！”
“耿老师你好。”
谭妡曼微弯着腰，显得谦卑，与耿村握了握。
寒暄了几句，几人落座。
耿村脸上带着笑容，看了眼李鹤昀，偏头在他耳边问，“你朋友是哪位啊？”
“……”
耿村继续问，“谭妡曼呢还是经纪人啊？”
李鹤昀仍旧不理他。
耿村暗自啧了一声，然后望向对面的两位女人，笑了笑，“你俩谁和咱们鹤昀关系好啊？”
这一问，把桌上的人都问懵了。
只有李鹤昀闭了闭眼，在心里暗自叹气——
这老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谭妡曼和江杪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说她俩跟李鹤昀关系都不好啊……
但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这么说呢。
于是江杪便盯着谭妡曼，抬了抬下巴，毕竟谭妡曼还有他的微信，她可什么都没有。
谭妡曼只好微微一笑，“我和李老师还算……熟吧。”
这话说得特别没底气，生怕李鹤昀跳出来说一句“我俩不熟”，那真是啪啪打脸社死现场了。
“哦——”
耿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鹤昀，“是妡曼啊。”
李鹤昀面无表情，端起茶杯送至嘴边，喝了一口。
邱柏承纳闷地看了看李鹤昀。
心想，这不前两天才刚加上的微信么？怎么变熟的?
还有他实在想不通，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很快上菜。
一开席，江杪就将红酒拿出来，笑着问耿村，“耿老师，喝点吗？”
“呦，还带酒了。”
耿村将面前的杯子递过去，“那就喝点儿喝点儿。”
江杪笑眯眯地给除了李鹤昀以外的每个人都倒上酒，轮到邱柏承时，这人贱兮兮地说了句，“今天是想灌醉谁啊？”
江杪手一顿。
丢过去一个大白眼，懒得理他。
碰了两次，耿村吃了几口菜，漫不经心地开口了。
“妡曼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啊？”
谭妡曼没想到耿村是个这么直接的人，不由愣了一下。
“是的。”
她讪讪一笑，“听说您在度假，我们还怕打扰到您，但是确实有事想请耿老师帮忙。”
耿村放下筷子，抱着手，面色倒是柔和，“别左一句耿老师右一句耿老师，咱俩同行，我比你大，就叫我耿哥吧。”
“好的。”
谭妡曼乖巧地喊了一声，“耿哥。”
耿村点点头，“说吧，什么事儿？”
谭妡曼淡带微笑，语气平和，缓缓说道，“耿哥，你知道我出道十年了，可最近几年，演技上一直难以突破，到了瓶颈期。听闻你有带学生的想法，就厚着脸皮来自荐一下，希望耿哥能指点指点我，提升提升演技。”
“哦——”
耿村点着头，“听明白了。”
他抬眸看着谭妡曼，“想拜师，对吗？”
谭妡曼：“是的。”
耿村稍一沉凝。
然后摇了摇头，一脸坦荡说道，“但我不能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