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稚道人虽说并不在意自己在御灵大会上的表现,但是沈糯还是本着不能给师父丢脸的原则认真学习着药理。
只是仙稚道人或许是自在惯了,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直接将沈糯丢给了衡知教导。
沈糯今日穿了一件银白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一件淡蓝色的素色锦衫,青丝挽在脑后,上面只别了一只碧玺色的玉簪。
她抱着厚重的书卷一路小跑,墨发被风吹得扬起。
昨夜温习医术睡得晚了些,今日便起迟了,险些错过和衡知约定的时间。
那家伙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若是这次再惹恼他,自己估计又要折磨了。
压下心中的担忧,沈糯咬着牙暗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她的身后,林海翻涌,顾方池侧眸望着踩着石阶拾级而上的女子,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灵剑。
微风吹过,打散了开的正盛的梨花,纷纷扬扬的花瓣散在女子的肩头上,但是她却连眼睛也未抬一下,娇憨的脸上染着一丝红色。
沈糯俯身揉了揉酸疼的脚,望着眼前的竹林松了一口气。
终于,赶上了。
她整理了下因为跑步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抱着怀中的那堆书卷走了进去。
四周的竹海被风吹的飒飒作响,不断有叶片被风吹落。
案上的小炉发出水被煮沸的声响,一双冷白色的手轻轻抬起小炉,倒水烹茶。
衡知抬眼,神色淡淡的望了眼行色匆匆的沈糯,眉眼间的寒气稍稍融化了些。
“抱歉抱歉,我昨夜温习的忘了时间,今日便起迟了。”沈糯走到他的身前,认错态度还算恳切。
衡知抬手端起一杯刚煮好的茶,品了一口,他没有追问沈糯迟到的问题,而是冷冷的望向她的身后,开口道:“你这性情该机灵时却不机灵,就连身后跟了个人都没有察觉吗?”
“什么?”沈糯戒备的转过身去,果真望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我还不知道仙山内什么时候多了这等畏畏缩缩之人。”衡知垂眸玩弄着手中的杯盏,声音冰冷。
“你便是仙稚师叔带回来的那个小师弟吗?”那抹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考量的眼神落在衡知的身上。
“大师兄?”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沈糯震惊的望向顾方池。
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关键是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察觉。
衡知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抬眼望向顾方池,沉声道:“是又如何?”
沈糯知道衡知并不喜和外人有太多的沟通,便开口道:“大师兄,你跟我到这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她的话,顾方池眼神一变,道:“我听师尊说,我的伤多亏了师妹,今日是想和师妹道谢的。”
沈糯牵强的笑了笑,“这都是师父的功劳。”
那些救命的仙药都是仙稚道人炼制的,确实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明明她刚到鸿蒙山的时候,他还是那个高冷的大师兄,怎么最近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缠着自己。
沈糯心中自然也是一阵郁闷。
“若是无事的话,便不再多留师兄了。”
待沈糯回过神来时,顾方池正幽幽的望向衡知,而衡知却只是淡然的拨弄着香炉中的熏香。
“今日打扰了,告辞。”顾方池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匆匆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沈糯走到书案边坐下,将怀中的书卷统统放在身旁,直接拿起一杯衡知烹好的茶喝了起来。
“你倒是不客气。”衡知的余光扫过沈糯,嘴角微微上扬。
入口的茶香气四溢,只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沈糯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她撑着下巴望着衡知,语气笃定,“你不喜欢大师兄。”
衡知手上的动作一滞,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颇有趣味的望着她。
沈糯却笑了起来,自说自话起来,“没事,刚巧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衡知眸色暗了暗,问道:“为何?”
沈糯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低声道:“我觉得他很虚假,还很危险,总之不是很喜欢。”
一开始她对顾方池的态度只能说是无感,但是自从听了子徽师姐口中的故事后,她就已经猜到了顾方池便是让暮灵发疯的男人,这样的人很可恨,也很危险。
衡知又给沈糯倒了一杯茶,抬眸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他将问题抛给自己,沈糯也不推辞,反而认真的观察起他来。
衡知烹茶的手一顿,女子炽热的眼神让他微微感到有些不适,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心口的那份躁动。
“首先,肯定是一个美人啦!”沈糯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过衡知的侧脸,一副市井无赖的做派。
当初她在魔域,见过的美人千千万,却无一人可以比得上衡知的。
“只有凡夫俗子会在意这层皮相。”衡知对于沈糯的夸奖不为所动。
沈糯却很认真的说道:“可是我喜欢啊!”
这次,衡知手中的熏香断成了两半,碎成屑的香灰被风卷走。
他的心中隐隐带着一丝喜悦,却又裹挟着一丝愤然。
这些陌生的情绪让他微微有些不适,他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感知着那部分躁动的魂体。
沈糯见他眉头紧蹙,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乖乖坐好。
二人都默契的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御灵大会上,医修除了要对仙草拥有绝对的灵敏度,还要有超与常人的炼制仙草的功力。”衡知的声音低沉,但是语调却很平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沈糯望着眼前以灵气作为染料的药炉,小心的伸手触摸,指尖一片温热。
医修和丹师不同,虽然追溯源头会有一些相似,到那时医修并没有自己的鼎炉,而是以自己体内的灵气为炉,将药草炼制成灵药。
沈糯在衡知的示意下,她拿起手边的仙草融进了药炉中,瞬间那些药草就被灵气包裹着,变成了流动的气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炉火中逐渐形成了一颗淡绿色的药丸,灵气将药丸裹挟到沈糯的手心。
“成色尚可。”衡知抬手,那颗药丸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虽然只是一颗低级的药丸,但是却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可见沈糯对于灵气的掌控。
“但是.....这样的水平在御灵大会上几乎没有胜算。”衡知话锋一转,直接让沈糯嘴角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和那些师兄师姐相比,我不过就是一个半路入门的弟子。”沈糯有些苦恼,“我也不指望能够获得第一,只要不是垫底,不给咱师父丢脸,我就满足了。”
衡知见沈糯一副吃瘪的模样,浅笑着端起手边的茶,品了一口。
“仙稚从不在乎这些,你不必徒增压力。”
沈糯嘟哝道:“那可不行,我和师父打赌了,我若是在这次的御灵大会中取得名次,他老人家便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到时候,她就可以让仙稚道人帮助自己炼制可以医治药婆婆的灵药。
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沈糯缠着衡知问了好些问题,直到对方蹙眉,她才见势跑路。
窗外树影斑驳,沈糯一个人所在窗边修炼着灵气,一个来回后,她体内的灵气已经和她达成了一个非常高的默契。
她伸了一个懒腰,几个时辰的修炼下来,不仅没有觉得腰酸背痛,甚至觉得感官都清醒了许多。
“衡知......”她习惯性的喊出这个名字,却生生嘘声。
不远处的槐树下,衡知身上的青衫落上了竹叶,修长的手指握着椅背,脸上盖着一本书卷,身侧的香炉烟火袅袅。
沈糯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前,轻轻拿开了遮盖在他脸上的书卷,胸口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