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夏, 苹果已经被你啃秃噜啦,不要再吃了。”酒井优轻轻叹了一口气, 神情略带担忧的望着一旁眼神空洞、嘴里机械嚼着苹果的女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自从那天比赛后的第二天起,在这大半个月里,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了。
话变少了, 人也更爱发呆了, 还经常性一个人跑到外面去,老久不回来,问她就说在天台练剑, 可每次回来却又不见一丝汗水。
这孩子到底发生什么了事情?
酒井优尝试和她沟通,可无一例外都被她在潜移默化中变相拒绝了, 不过让酒井优心里有些好受的就是,女孩儿晚上开始爱扒拉在她的床边陪她一起看聊天电视。
虽然这个聊天内容过程很短,内容多数也是“嗯”、“对”这些,但总比闷着性子不说话好。
屋里就开了一盏暖灯, 墙上电视播着老人最喜欢的日式家庭伦理剧, 窗外微风拂过, 带动着窗台处的蓝色窗帘偏偏浮动, 老人靠着枕头, 轻柔的摸了摸手边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累了吧?早点休息, 明天还要上课。”
富冈纯夏将头向后微微扬起,细软的黑发蹭过老人温暖的掌心,她乖巧答道:“嗯。”随后便慢腾腾的爬上了隔壁的榻榻米。
酒井优关掉电视, 躺下身子说道:“好梦, 我的孩子。”
此刻, 常年不苟言笑的女孩嘴角挂起浅浅柔意:“好梦, 姥姥。”
“哒。”伴随着一声轻响,屋内陷入了黑暗。
富冈纯夏背对着老人的床铺,面向墙壁,迟迟无法入睡,临近深夜后,她也没向往常一样带刀出去巡查。
在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当得知无惨没有死去的那一刻起,富冈纯夏眼睛里那为数不多的星光仿佛一下又被人强行熄灭。
到头来,她还是彻底的孤身一人。
如果无惨没有死去,那最坏的打算便是……鬼杀队的全灭,那么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找到鬼杀队也就说得通了。
富冈纯夏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这样的她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果然,她还是那样一无是处,为什么她还活着,重生的应该是那些更强的人才对!
富冈纯夏在心里毫不留情的唾骂着自己:你这个废物!
湛蓝色的眼眸里开始无声无息凝聚着晶莹剔透的水光,它们争先恐后的出现在那片蓝色的海洋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倾盆掉落。
柔软却又略带粗糙的指腹胡乱的将自己胆怯擦拭掉,富冈纯夏将日轮刀放置在胸前,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一定要杀了无惨!
那双猩红且可怕的眼眸再在浮现在富冈纯夏的脑海中,被人捏破过的心脏同时也开始隐隐作疼,她紧紧抓住手中的短刀,大力得几乎快将刀身折断。
她对鬼的恨意,永远、永远不可能消亡。
?
不知不觉,墙上日历已翻页到7月11日,也就是在这天,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学们开始享受暑假的快乐了。
“哇偶!放假了,哈哈哈哈”
班里许多人因为假期的到来兴奋不已,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假期计划。
“呐呐……过几天去海边玩怎么样?最近都开始热起来了,咱们去海边玩玩水吧。”
“可以噢,铃兰酱。”
“我也可以,我们去由比滨海滩吧,那边傍晚的夕阳真的超~级美。”
“由比滨?可以可以,那边从镰仓站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去年和爸妈去过,那里夜景真的好漂亮,拍出来的照片也特别好看,对了对了那边吃的也不少噢!”
“听你们说的那么好,我们要不这次就先去由比滨吧,去玩去玩去玩~”
“好好好好,嘻嘻……梨绘你去年那套se……”
“闭嘴,你说什么呢玲奈!”
“别害羞,大家都知道……”
“啊!你不要说啦!”
……
“关东大赛要开始了吧,看赛程就是在这个星期天,丸井、仁王,网球部加油!关东十六连霸诶!全国三连霸!天,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加油啊,丸井君、仁王君!”
“加油加油!到时候我们都过来给你们应援!”
“放心吧。”红发的男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撞了撞旁边头发后尾处留着个小辫子的男生的肩膀,对着周围一圈儿期待的看着他们的同学回道:“还用说吗,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白毛附议:“puri。”
女孩们红着脸,开心的相互嬉笑着,男生们也是勾着肩、搭着背的窝在一堆放肆大笑。
整个教室都洋溢着快要放假的喜悦,唯独一人,沉默寡言的呆在角落,手里不停地做着作业。
周围人也对此见怪不怪,主要是富冈这家伙平日里本就瞧着不对劲,最近日子更是如此,板着一张脸,啥话也不说,活脱脱旁人欠她二万五的样子,这换谁,谁也不愿意上去和她搭话啊。
于是乎,在放学后,大家都在课间彼此约定好时间、地点,就等着那日的来临。
“本车开往……”
富冈纯夏坐上熟悉的公交车,望着后退的街道,安安静静在车里的后座上。
回到医院,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后,富冈纯夏放下书包,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喝完后便走出房门去找酒井优了。
这段时间,唯一让富冈纯夏开心的便是酒井优腿部神经开始有反应了!
这就意味着老人有站起来的可能!
当石田医生告诉祖孙俩这个好消息后,便鼓励老人可以适当起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也就是从那时起,老人就开始爱推着轮椅到处在医院的院子里溜达,毕竟闷在病房快两个月了,换谁都吃不消。
“姥姥。”富冈纯夏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在那里乘凉的酒井优,此时的老人正津津有味的和其他病人聊着天,见她到来后,笑眯眯的说道:“我外孙女儿来咯,看来得回家了。”
一旁的老人打趣道:“酒井你们家孩子也太乖了吧,每天在医院陪你不说,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接你。”
酒井优见有人夸赞自家孩子,当然开心了:“诶,这孩子从小就粘我,没办法,哈哈,你们聊,我先走了。”
“嗯嗯,拜拜。”
两人与其他人告别后,富冈纯夏便推着她回了住院部。
到了病房,富冈纯夏轻柔的抱起酒井优,将其安置在床上,然后又接了一盆热水给老人擦拭身子。
富冈纯夏清楚白天里酒井优肯定在外面晃悠很久,肯定出了汗,这时候趁着天气还较为温热,刚好清洗清洗,免得晚上温度降下来后再擦身子时容易着凉,现在的老人身子比较虚弱。
吃过晚饭,富冈纯夏又为酒井优按摩着双腿,她力气很大,用劲儿也巧,自从她从护士那边学会手法后,就没再让其他人给酒井优按摩了。
“纯夏,这个暑假准备干什么啊?”酒井优问道,“有没有想着去什么地方玩玩啊?”
富冈纯夏手里动作没停,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没有。”
酒井优:“…………,我记得你们部门上次好像县大赛赢了吧,我听医院其他人说,他们家孙子暑假还要参加什么关东大赛呢,你们难道不参加吗?”
富冈纯夏歪了歪头疑惑说道:“我又不参加。”
酒井优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就没想过去参加一下吗!之前不是说你和他们不在一个级别的吗?那既然有实力就去争取下啊!笨蛋纯夏!”
某个笨蛋委屈道:“我没说过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啊,何况我也又不喜欢弓道……”
酒井优:“你之前可是说过‘和他们不一样’的话喔。”
笨蛋理直气壮回道:“是不一样啊,他们很弱。”
所以自家孩子这是有多强?平日可没见过她玩过弓箭,倒是拿着那刀爱不释手,其实如果有机会酒井优还是很期待看她比赛的,什么比赛都行,只要她能出去多社交社交,酒井优就觉得非常不错了,但看现在的样子……
“诶!随你随你。”老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算了,还是不要难为她了,毕竟最近眼瞧这孩子又开始自闭了。
对于富冈纯夏而言,其实放不放假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喜悦,最多现在自己不用学校、医院来回跑,反而开始家里、医院来回跑了。
毕竟她很是惦记自家后山的林子,上次从隔壁镇子回来时,还意外的在那边山间里发现一处瀑布,既然白天有空了,她多少有点眼馋那汪子水。
于是放假的第一天,富冈纯夏先是在医院老老实实的陪了老人整整一天,随后在第二天时,就给酒井优说到,以后白天要回家一趟。
富冈纯夏:以前在鬼杀队,她放假的第一天也是陪义勇的。
虽然两个人在家里,多半在“打架”,哦不,那叫切磋剑术。
总之,在富冈纯夏心里,自己放假第一天就应该陪陪家人,之后的假期再去训练。
但是酒井优却想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要回家了,但最后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长期呆在医院是有点沉闷,在家肯定舒服得多,况且以前纯夏也是老喜欢窝在家里不出门,但这来回跑也太麻烦了吧,还是在夏天,这么热。
于是酒井优便想让富冈纯夏直接住家里算了,反正现在她也习惯在医院的日子,况且这里还有医生护士和请的护工,有没有纯夏,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也没多大问题。
但某人却不同意了,就像以前读书那样,反正白天出门,傍晚必定回医院,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听。
酒井优:自己这怕是养了头牛吧?这么倔。
酒井优有时真的很羡慕同龄人,毕竟其他孩子会对着姥姥嚷嚷着说是和同学出去玩,有些到晚上了还催不回来,好家伙,自家这个简直就是另类。
原来之前给她说的去逛街、去旅游,原来是突发奇想,弄来忽悠她的吧!
酒井优现在严重怀疑这孩子以前周末往外跑是不是躲回家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警惕的扫了好几眼某个蹲在角落,拿着棉花沾着酒精,小心翼翼擦刀的某人。
富冈纯夏也莫名感觉自己后背一凉,直觉告诉她此时此刻千万不要抬头、不要说话。
于是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放假的第三天,富冈纯夏开始往家跑了,将剩余的厚衣服放了回去,又带了些短袖和薄毯,顺带的也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理打理,翻翻土、浇浇水,再撒点营养液。
毕竟,老人最近也在经常念叨,这天气热得,自己种了好些年的花草树木别死了吧。
富冈纯夏别的话没听进去倒是,这句话听明白了,所以之后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查院子。
放假第四天,富冈纯夏上着白色的剑道衣,下面配的是黑颜色的袴,拿着自己得到的日轮刀,挥动起来。
大约练了几千刀后,趁着烈日,熟练的窜到后山林子里,然后再翻过另一个山头,找到自己心心惦记的小瀑布后,毫无畏惧的冲了进去,端坐在一个石头处,头顶着巨浪,开始打坐。
毕竟她练的是水的呼吸,领悟水,是她的本能。
直到太阳快要西下,富冈纯夏才从瀑布里钻出来,回到家里,将湿漉漉的衣服晾在院子,换上短袖和牛仔裤后,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跑去。
“我回来了。”她提着晚饭,像往日一样打开了房门,却不料这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淡蓝色的病服,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含笑的转过头来,看见她后柔声说道:“好久不见,富冈。”
富冈纯夏觉得今天这门的手把有些烫人:“……”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