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自到荆州，刘表待之甚厚。
有一日，刘备正在和刘表相聚饮酒。忽然，有人来报，说降将张武、陈孙在江夏掳掠人民，共谋造反。
刘表惊道：“二贼又反，为祸不小！”
刘备对刘表说道：“不须兄长忧虑，备请往讨之。”
刘表听了刘备的话，大喜。他立即点三万军，与刘备前去。
刘备领命即行，不到一日来到江夏。张武、陈孙引兵来迎。
刘备与关羽、张飞、赵云出马在门旗下。他们望见张武所骑之马。极其雄骏。
刘备说道：“此必是千里马。”
话音刚落。
这时，赵云挺枪而出，径冲彼阵。张武看见了，就纵马来迎。
不到三个回合，张武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赵云随手扯住辔头，牵马回阵。
陈孙见了，随赶来夺。张飞看见了，大喝一声，挺矛直出，将陈孙给刺死。众人看见了，全都溃散。
刘备看见陈孙和张武被赵云和张飞给杀死了，招安余党，平复江夏诸县，班师而回。
荆州。
刘表得知后，便出郭迎接入城，设宴庆功。
酒至半酣，刘表对刘备说道：“我弟如此雄才，荆州有倚赖也。但忧南越不时来寇，张鲁、孙权皆足为虑。”
刘备对刘表说道：“弟有四将，足可委用：使张飞巡南越之境，关羽、罗技拒固子城以镇张鲁，赵云拒三江以挡孙权，何足虑哉！”
刘表听了刘备的话后，大喜，从其言。
蔡瑁告其姐蔡夫人：“姐姐，刘备遣四将居外，而自居荆州，久必为患。”
蔡夫人便在晚上对刘表说道：“主公，我闻荆州人多与刘备往来，不可不防之。今容其居住城中，对主公无益。不若遣使他往。”
刘表对蔡夫人说道：“玄德乃仁人也。”
蔡夫人对刘表说道：“只恐他人不似汝心。”
刘表听了蔡夫人的话，便沉吟不答。
第二天。
刘表出城，看见刘备所乘之马极骏。问之，知道张武之马，称赞不已。
刘备得知后，就将此马送与刘表。刘表大喜，骑回城中。
蒯越看见刘表骑着马，很疑惑，便问之。
刘表对蒯越说道：“此玄德所送也。”
蒯越对刘表说道：“昔日先兄蒯良，最善相马，我也颇晓。此马的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为此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
刘表听其言。
刘表请刘备饮宴，对刘备说道：“昨日承弟赠惠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进，可以用之。兄敬当送还。”
刘备起身，拜谢刘表。
刘表又对刘备说道：“贤弟久居此间，恐废武事。襄阳属邑新野县，颇有钱粮。弟可引本部军马于本县屯扎，何如？”
刘备站了起来，领诺了。
第二天。
刘备谢别刘表，引本部军马径往新野。
刘备方出城门，只见一人在马前长揖道：“公所骑马，不可乘也。”
刘备视之，乃荆州幕宾伊籍，字机伯，山阳人。他看见了，连忙下马问之。
伊籍对刘备说道：“皇叔，昨日听闻蒯越对刘荆州说：此马名的卢，乘则妨主，因此还公，公岂可复乘之？”
刘备对伊籍说道：“备深感先生见爱，但人死生有命，马岂能妨！”
伊籍服其高见。自此，他常与刘备往来。
刘备自从来到新野，军民皆喜，政治一新。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春，甘夫人生下了刘禅。
当天晚上。
只见有白鹤一只，飞来县衙屋上，高鸣四十余声，望西飞去。临分娩时，异香满室。甘夫人尝夜梦仰吞北斗，因而怀孕，所以乳名为阿斗。
此时，曹操正统兵北征。刘备就前往荆州，去说刘表。
刘备对刘表说道：“兄长，今曹操悉兵北征，许昌空虚。若以荆襄之众，乘间袭之，大事可就也。”
刘表对刘备说道：“我坐据九郡足矣，岂可别图？”
刘备默然。刘表邀刘备入后堂饮酒。
酒至半酣，刘表忽然长叹。
刘备看见了，问道：“兄长何故长叹？”
刘表对刘备说道：“我有心事，未易明言。”
刘备再要问时，蔡夫人出立屏后。刘表乃垂头不语。
须臾，席散，刘备自归新野。
到了年冬，听闻曹操自柳城回，刘备甚叹刘表之不用其言。
有一日，刘表遣使者至，请刘备赴荆州相会。刘备随使而往。
荆州。
刘备来了，刘表接着。叙礼毕，刘表请刘备入后堂饮宴。
刘表对刘备说道：“近闻曹操提兵回许都，势日强盛，必有吞并荆襄之心。昔日悔不听贤弟之言，失此好机会。”
刘备对刘表说道：“今天下分裂，干戈日起，机会岂有尽？若能应之于后，未足为恨也。”
刘表对刘备说道：“我弟之言甚当。”
然后，他们相与对饮。
酒酣，刘表忽然潸然泪下。刘备看见了，问其故。
刘表对刘备说道：“我的心事，前者要诉与贤弟，未得其便。”
刘备问刘表：“兄长有何难决之事？倘有用弟之处，弟虽死不辞。”
刘表对刘备说道：“前妻陈氏所生长子刘琦，为人虽贤，而柔懦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琼，颇为聪明。我欲废长立幼，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争奈蔡氏族中，都掌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委决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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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对刘表说道：“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若忧蔡氏权重，可徐徐削之，不可溺爱而立少子。”
刘表听了刘备的话，默然了。
原来蔡夫人素来怀疑刘备。凡是遇到刘备与刘表叙论，她必来偷听。
此时，蔡夫人正在屏风后，听闻刘备此言，心中甚恨之。
刘备知到自己语失了，就起身如厕。他看见自己身髀肉复生，也不觉潸然流涕。少顷，他复入席。
刘表看见刘备有泪容，觉得很奇怪，问之。
刘备长叹道：“备往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散，分久不骑，髀里肉生。日月磋跎，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罢了！”
刘表对刘备说道：“我闻贤弟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贤弟尽举当世名士，曹操皆不许，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曹操之权力，犹不敢居闲弟之先，何虑功业不建乎？”
刘备乘着酒兴，失口答道：“备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刘表闻言，默然。刘备自知语失，托醉而起，归馆舍安歇。
刘备在馆舍中秉烛而坐，三更以后，方欲就寝。
忽然，有一人叩门而入。刘备站了起来，开了门，视之，是伊籍。
原来伊籍探知蔡瑁要害刘备，特夤夜来报。当下，他将蔡瑁之谋，报知刘备，催促刘备速速起身。
刘备问伊籍：“未辞景升，如何便去？”
伊籍急忙地对刘备说道：“公若辞，必遭蔡瑁之害。”
刘备便谢别伊籍，急唤从者，一齐上马。不待天明，他们便星夜奔回新野。
蔡瑁领军来到馆舍时，看见刘备不在了，知道刘备已去远了。他得知后，悔恨无及，便写诗一首于壁间。
蔡瑁径入，去见刘表，对刘表说道：“姐丈，刘备有反叛之意，题反诗于壁上，不辞而去。”
刘表不信，亲诣馆舍观之，果然有诗四句。
上面写着：“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刘表见诗，顿时大怒。
刘表拔剑言道：“誓杀此无义之徒！”
行数步，刘表猛然说道：“我与玄德相处许多时，不曾见他作诗。此必外人离间之计。”
于是，刘表就回步入馆舍，用剑尖削去此诗，弃剑上马。
蔡瑁对刘表说道：“姐丈，军士已点齐，可就往新野擒刘备。”
刘表对蔡瑁说道：“未可造次，容徐图之。”
蔡瑁看见刘表持疑不决，便暗与蔡夫人商议：即日大会众官于襄阳，就彼处谋之。
第二天。
蔡瑁对刘表说道：“姐丈，近年丰熟，合聚众官于襄阳，以示抚劝之意。请姐丈一行。”
刘表对蔡瑁说道：“我近日气疾作，实不能行，可令二子为主待客。”
蔡瑁对刘表说道：“公子年幼，恐失于礼节。”
刘表对蔡瑁说道：“可往新野请玄德待客。”
蔡瑁暗喜正中其计，便差人请刘备赴襄阳。
刘备奔回新野，自知失言取祸，未对众人言之。
忽然，使者来到，请刘备赴襄阳。
孙乾对刘备说道：“昨日见主公匆匆而回，意甚不乐。愚意度之，在荆州必有事故。如今忽请赴会，不可轻往。”
刘备方将前项事诉与诸人。
关羽对刘备说道：“兄自疑心语失，刘荆州并无嗔责之意。外人之言，未可轻信。襄阳离此不远，若不去，则荆州反生疑。”
刘备对关羽说道：“云长之言是也。”
张飞对刘备说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不如休去。”
罗技对刘备说道：“大哥，不如前往。万一不去，刘荆州怪罪下来，大哥你就担待不起啊！”
赵云对刘备说道：“主公，子义说的不错。我将马步军三百人同往，可保主公无事。”
刘备说道：“如此甚好。”
于是，刘备就与赵云即日赴襄阳。
襄阳城外。
蔡瑁出郭迎接，意思甚为谦谨。随后，刘琦、刘琮二人，带着一班文武官僚出迎。刘备看见两位公子俱在，并不疑忌。
当天，蔡瑁请刘备于馆舍暂歇。赵云带着三百军，围绕于刘备周围，保护刘备。
赵云披甲挂剑，行坐不离左右。
刘琦对刘备说道：“叔父，父亲气疾作，不能行动，特请叔父待客，抚劝各处守收之官。”
刘备对刘琦说道：“我本不敢当此，既有兄命，不敢不从。”
第二天。
有人来报，说九郡四十二州官员，俱已到齐。
蔡瑁预请蒯越计议道：“刘备世之枭雄，久留于此，后必为害，可就今日除之。”
蒯越对蔡瑁说道：“将军所言，恐失士民之望。”
蔡瑁拿出了自己写的一张卷起来，对蒯越说道：“我已密领主公密旨在此。”
蒯越看见蔡瑁拿出了假冒的密旨，无奈地说道：“既如此，可预作准备。”
蔡瑁对蒯越说道：“东门岘山大路，已使我弟蔡和引军守把，南门外已使蔡中守把，北门外已使蔡勋守把，只有西门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阻隔，虽有数万之众，不易过也。”
蒯越提醒蔡瑁：“我见赵云行坐不离刘备，恐难下手。”
蔡瑁对蒯越说道：“我已经埋伏五百军在城内准备。”
蒯越对蔡瑁说道：“可使文聘、王威二人另设一席于外厅，以待武将。先请住赵云，然后可行事。”
蔡瑁从其言。
当日，杀牛宰马，大张筵席。
刘备乘着的卢马至州衙，命牵入后园拴系。众官皆至堂中。刘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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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二公子两边分坐，其余各依次而坐。赵云带剑立于刘备之侧。
文聘、王威入请赵云赴席。赵云推辞不去。刘备令云就席，赵云勉强应命而出。
蔡瑁在外收拾得铁桶相似，将刘备带来三百军，都遣归馆舍。只待刘备半酣，号起下手。
酒至三巡，伊籍起把盏，到刘备的面前，以目视刘备。
伊籍低声对刘备说道：“玄德公请更衣。”
刘备会意，即起如厕。伊籍把盏毕，疾入后园，接着刘备。
伊籍附耳报道：“蔡瑁设计害君，城外东、南、北三处，皆有军马守把。唯有西门可走，公宜速逃！”
刘备听了伊籍的话，大惊。他急忙解开的卢马，开后园门牵出，飞身上马。他不顾从者，匹马望西门而走。
门吏问之，刘备不答，加鞭而出。门吏挡之不住，飞报蔡瑁。蔡瑁得知后，就立即上马，引五百军随后追赶。
外面。
刘备撞出西门，行无数里，前有大溪，拦住去路。那檀溪阔数丈，水通襄江，其波甚紧。
刘备到来到溪边，见不可渡，勒马再回，遥望城西尘头大起，追兵将至。
刘备说道：“今番死矣！”
于是，刘备就回马到溪边。回头看时，追兵已近。
刘备看着慌，纵马下溪。行不数步，马前蹄忽陷，浸湿衣袍。
刘备便加鞭大呼道：“的卢，的卢，今日妨我！”
话音刚落。
这时，的卢忽然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跃三丈，飞上西岸。刘备如从云雾中起。
刘备跃过溪西，顾望东岸。他看见蔡瑁已引军赶到溪边。
蔡瑁向刘备大叫道：“刘使君，何故逃席而去？”
刘备愤怒地怒斥蔡瑁：“蔡瑁，我与汝无仇，何故相害？”
蔡瑁吞吞吐吐地对刘备说道：“我并无此心，使君休听人言。”
刘备看见蔡瑁手将要拈弓取箭，便急忙拨马望西南而去。
蔡瑁问左右之人：“是何神助此人也？”
蔡瑁方欲收军回城，只见西门内赵云引三百军赶来。他看见了，特别慌张。
原来赵云正饮酒间，忽然看见人马在动，急入内观之。他看见席上不见了刘备，大惊，出投馆舍。他听得人说蔡瑁引军望西赶去了，就火急绰枪上马，带着原带来三百军，奔出西门，正好迎着蔡瑁。
赵云急忙问蔡瑁：“蔡瑁，我主何在？”
蔡瑁对赵云说道：“使君逃席而去，不知何往。”
赵云是谨细之人，不肯造次，即策马前行。遥望大溪，别无去路，他便复回马。
赵云喝问蔡瑁道：“蔡瑁，你请我主赴宴，何故引军马追来？”
蔡瑁对赵云说道：“九郡四十二州县官僚俱在此，我为上将，岂可不防护？”
赵云逼问蔡瑁：“你逼我主何去了？”
蔡瑁对赵云说道：“我听闻刘使君匹马出西门，到此却又不见。”
赵云惊疑不定，直来溪边看时，看见隔岸一带水迹。
赵云暗忖道：“难道说，主公连马跳过了溪去？”
然后，赵云便令三百军四散观望，并不见踪迹。他再回马时，蔡瑁已入城去了。
赵云便拿住守门军士追问，他们皆说：“刘使君飞马出西门而去。”
赵云再欲入城，又恐有埋伏，就急忙带着军归新野。
刘备跃马过溪，似醉如痴，心里想道：“此阔涧一跃而过，岂非天意！”
紧接着，刘备迤逦望南漳策马而行，日将沉西。正行之间，他看见一个牧童跨于牛背上，口吹短笛而来。
刘备叹道：“我不如也！”
然后，刘备就立马观之。
牧童也停牛罢笛，熟视刘备，问刘备：“将军莫非破黄巾刘玄德？”
刘备惊问道：“你乃村僻小童，何以知我姓字！”
牧童回答刘备说道：“我本不知，因常侍我师父。有客到日，多曾说刘玄德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乃当世之英雌。如今观将军如此模样，想必是也。”
刘备问那牧童：“你师父是何人？”
那牧童回答道：“我师父覆姓司马，名徽，字德操，颍川人也。道号水镜先生。”
刘备问那牧童：“你师父与谁为友？”
那小童对刘备说道：“我师父与襄阳庞德公、庞统为友。”
刘备再次问那小童：“庞德公乃庞统何人？”
那童子对刘备说道：“俩人乃是叔侄。庞德公字山民，长我师父十岁。庞统字士元，少我师父五岁。有一日，我师父在树上采桑，适才庞统来相访，坐于树下，共相议论，终日不倦。我师父甚爱庞统，呼之为弟。”
刘备问那童子：“你师父现在居住在何处？”
牧童遥指道：“前面林中，便是庄院。”
刘备对那牧童说道：“我正是刘玄德。你可引我去拜见你师父。”
那童子便带着刘备，行二里余，到庄前下马。入至中门，忽闻琴声甚美。
刘备让童子且休通报，侧耳听之。琴声忽住而不弹。
有一人笑而走了出来，笑道：“琴韵清幽，音中忽起高抗之调，必有英雄偷听。”
那童子指着那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对刘备说道：“他就是我的师父水镜先生。”
刘备视其人，松形鹤骨，器宇不凡。他慌忙进前施礼，衣襟尚湿。
水镜先生对刘备说道：“公今日幸免大难！”
刘备听了水镜先生的话，惊讶不已。
那小童对水镜先生说道：“师父，此刘玄德也。”
水镜先生请刘备入草堂，分宾主坐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