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跟在萧言锦身边多年,有些事他能看懂,有些事也不太明白。
“王爷把嫣素送走,是觉得她像细作?”
萧言锦慢条斯理喝着茶,“她太闹腾,让人烦。”
冷锋心说,是因为总找灯草的麻烦,才让人烦吧?
“王爷把嫣素送给温公子,怎知温公子护不住嫣素,要转送出去?”
“他家如夫人连灯草都打,岂能容得下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那王爷又怎么知道温公子会把嫣素送给梁王?”
“温容常一起玩的几个世家子弟的爹都在朝中为官,与温相颇熟,若是相赠舞姬的事传到温相耳朵里,岂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只有梁王与温相接触不多,上头又没爹管着,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温容小时候有个习惯,自己不想要又不能扔的东西,都往梁王那里送,不管他送什么,梁王都得收。”
冷锋奇道,“这是为何?”
“温容小时候长得像个小姑娘,为人乖巧嘴又甜,很讨长辈们喜欢,那时候上到太后,下到太子,都拿他当宝,他虽然比太子小几岁,因着受宠,硬是被先皇点成了太子伴读,太子对他比梁王还亲。温容在宫里总能轻易的得一些好东西,梁王想要却要不到,所以温容给他什么,他都收下,一来温容的面子比他大,二来温容给他的都是他想要的,虽然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但温容在皇帝跟前依旧得宠,梁王不敢得罪他,所以只要温容送,他就会收。”
冷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属下不明白,嫣素为何会跑了?”
萧言锦默了一下,“恐怕不是跑了,是杀了。”
桌上的蜡烛突然爆了个火花,他拿起小银剪把烧完的烛芯剪掉,“老四头脑简单,遇事冲动,暴厉恣睢,这也是皇上不喜他的原因。嫣素任务失败,还被送到他府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没用的东西,他还留着做什么?”
“所以嫣素是细作?”
“是。”萧言锦说,“上次让你在她屋里找的小包粉末,灯草闻了一下,与那次引得狗狂吠的味道一模一样。”
冷锋说,“灯草的鼻子比狗还灵,好歹总是有点用处。”
“现在不怀疑他了?”
“……”
冷锋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身上还有疑点,不过属下在想,细作倒底是一个,还是两个?除掉了嫣素,那个莺红……”
“不会只是一个,”萧言锦说,“嫣素对萧言钧并不很忠心,她大约是真的想留在我府上,不然也不会总找灯草的麻烦,”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瞟了冷锋一眼,冷锋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萧言钧虽然头脑简单,却喜欢留后手,所以不会只有一个细作,应该还有一个比嫣素更忠心的细作,嫣素只是个愰子。”
“莺红?”
萧言锦不置可否的笑笑,“是不是莺红,应该很快就知道了,萧言钧是个记仇的人,我今日上门要人,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定在心里恨得我牙痒痒,若不还回来,怕是寝食难安。”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本王不愿意回京,就是不喜欢掺合这些阴谋阳谋,跟姓萧的玩心计,比带兵累多了。”
冷锋觉得确实挺累的,从昨晚请温容吃酒开始,到今日上梁王府要人,再拉着温容到皇帝跟前表明心迹,中间哪一步没踩好,都得不到现在的结果。估计梁王得被皇帝臭骂一顿了,不过目前还不是最后的结果,等皇帝知道梁王背着他往肃王府安插细作,那才是好戏。
有人轻轻在门上叩了两下,“王爷。”是福伯的声音。
萧言锦,“进来。”
福伯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搁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细面,还撒了香菜,隔着老远都能闻着香气。
“今日王爷用饭早,这时候想必肚子也空了,老奴叫人煮了牛肉汤面,给王爷填填。”
萧言锦闻着香还真觉得有点饿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很鲜美,他说,“去叫灯草来。”
福伯皱了下眉,现在他家王爷有个习惯,但凡吃到什么好吃的,总要叫灯草来尝尝。他心里不乐意,还是打发小厮去叫灯草。
很快,小厮过来回禀,“王爷,灯草不在屋里,不知道上哪去了?”
萧言锦一愣,“黑灯瞎火的,他能去哪?”
冷锋说,“大约在湖边吧。”
萧言锦问,“大晚上他在湖边干嘛?”
“跑步。”冷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按王爷教的法子在练功。”
萧言锦明白了,对福伯说,“把面分装两份,我带到湖边去。”
“……”
福伯真替他家王爷脸红,府里老早就有人说闲话了,王爷不但不避讳,还这么明目张胆表达对灯草的关心。
王爷喜欢小厮,他一想起来……就想到兰太妃牌位前去狠狠哭一通才好。
萧言锦到了湖边,老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沿着湖边在跑,他喊了一声,“灯草!”
灯草跑过来,扯着袖子擦了把汗,“王爷,您怎么来了?”
“跑多久了?”
“半个时辰。”
“饿了吧,”萧言锦说,“我带了吃的,去亭子里吃。”
灯草跟着萧言锦到了凉亭,福伯把碗筷已经摆好了,闻着香,灯草眼睛一亮,两道清亮的目光刷刷盯住冒热气的牛肉面,端起来就吃,福伯咳了一声,“没规矩,王爷还没吃呢。”
灯草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圆溜,腮帮子也鼓鼓的,还有一半面条露在外头,看起来有些可笑,萧言锦笑了笑,“没事,吃吧。”
王爷发了话,灯草眼睛一眯,风卷残云,萧言锦的面还剩一半,她已经吃完了,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萧言锦问,“还要么?”
灯草看看他碗里的面,又看看福伯,摇摇头。
萧言锦笑了,把碗往她手上一塞,“吃吧,我饱了。”
灯草也不客气,筷子夹起面条,大口唆吃起来。
福伯微微侧过身子,又想去哭兰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