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惦念着成楹的身体,萧瞻特意派御医带着许多珍稀药材去了趟靖宁侯府。
晚上回到东宫,才等来御医的回讯:“成侯操劳过度,思虑深重,脾胃不佳,长此以往,身体状况委实堪忧。”
每每得到的都是这些回答,萧瞻叹了口气,暗道,成楹不是已经放下她父亲那档子事了么,现在无官无职,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成楹的性子,真要她什么事情都不想,每日吃喝就行,恐怕能把她逼疯。
他挥手让御医退下,强打起精神,暂且把成楹的事情搁下,着手处理从尚书府抱回来的一大摞折子。
曾经有舅舅帮他摆平朝堂,他也乐得逍遥,虽身在皇家,却活得跟个世家纨绔没差别,五花马,千金裘,好不快哉,如今却是不行了,世事难料,变故横生之时,该你担的责任,该你受的罪,一分都不会少。
不过太子爷并不觉得这是在受罪,顶多,就是比较忙而已,若是这样就满口怨言,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室内烛火通明,香炉青烟袅袅,他沉浸在政务中,不知过了多久,案几上折子快见底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人劝道:“殿下,夜深了,该休息了。”
空气里漂浮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蜜幽香,这声音听起来温温软软的,有种难以言述的熟悉感。
萧瞻心念一动,嗯了声,恍恍惚惚想着,这人是谁?怎么没听到脚步声?
合上奏疏站起身,正要往里间走,视线忽然定格在旁边只穿着轻薄宫装的女子身上,一时失了神。
只见对方雪白裸露的肌肤在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乌鸦鸦的秀发仿佛缠绵的情丝,剪不断理还乱。
看到对方的脸,他的理智忽然崩塌。
“殿下?今晚楹儿为您侍寝可好?”
美人脚尖踮起,玉藕一般的胳膊攀上他的脖颈,顺势吻上他的唇角。
萧瞻心神荡漾,眼神迷离,一把反搂住对方的香肩,轻轻放在面前的案几上,轻薄的外衫坠地之时,他的右手已经探入入对方的衣襟,触及美人滑如凝脂的后背。
就在这时,他忽然惊醒,猛地推开投怀送抱的女子。
美人惊呼了一声,跌倒在几旁,萧瞻的左手却不小心撑到旁边的几沿上,动作过猛,本就没愈合的剑伤忽然裂开,钻心一般痛起来。
“你在干什么?!还敢对孤用这些不入流的伎俩?!”萧瞻斜睨着适才还耐心无比,无尽温柔的美人,把左手狠狠捏成拳,锐利的痛感直冲天灵盖,瞬间脑清目明。
“殿下……”陆嫣柔被萧瞻推开,立马怯怯地跪在一旁,衣襟敞开,露出鲜艳的里衣和雪白的肌肤,看到太子爷眼睛清亮起来,心知自己的计划又落败了,顿时如丧考批。
她明明已经按照清莹说的做了,适才酥骨香已然发作,太子明明对她百般温柔来着,为什么又会失败?
“来人!”萧瞻眼底氤氲着的一分失望和庆幸,此时已经被八分怒火燃烧殆尽,只觉多看陆嫣柔一眼都会眼疼,随手扔了件外袍给她,让她披上,这才叫宫人进来。
“殿下!”全福飞快跑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陆侧妃,以及一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几旁,满脸怒容的太子爷,有些傻眼。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视线落在萧瞻血淋淋的左手上:“殿下您的手怎么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萧瞻冷冷盯着陆嫣柔:“孤记得,早就下过严令,不许你踏入承明殿一步,为何要坏孤的规矩?”这是上次皇帝亲政时,萧瞻窝在东宫里跟皇帝赌气,屡屡把陆嫣柔错认成成楹,深觉不妥,遂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陆嫣眼底闪过无尽幽怨,低声啜泣起来,这哭声却搅得萧瞻愈发心烦意乱,他呵斥道:“哭什么!是孤对你太仁慈了吗?”
陆氏眼泪决堤的同时,心也狠狠地裂开:“殿下,您知道臣妾入宫这半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所有人,表面上对我恭敬有礼,实则都在背后笑话我,说臣妾狐媚惑主,凭借不正当的手段上位,却不得殿下喜爱,此生只能老死宫中……”
“难道不是吗?你怎么当上这侧妃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陆嫣柔辩解道:“殿下,臣妾承认,臣妾当初确实算计了您,可那是因为,是因为臣妾太喜欢您,您却一直对臣妾不理不睬,您心里只有那个靖宁侯,所以臣妾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才能博得您一点关注……”
“喜欢我?”萧瞻冷笑,“你喜欢我什么?难道你喜欢的,不是孤的身份,孤的权势?你喜欢的不是太子妃之位吗?你千方百计讨好皇后,你陆家,用尽手段把你送进宫来,不就是指望有朝一日,你被立为太子妃,你陆家跟着鸡犬升天吗?”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冤枉臣妾,臣妾从没有过这样的非分之想……”
“从没有过?爱妃,你觉得,孤十五岁的时候,都有手段废黜先帝给孤钦定的太子妃,难道查一查你陆家的事情,很难吗?”
他从未叫过她爱妃,现在忽然叫了一句,落在陆嫣柔耳中,听起来却格外讽刺。
“孤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是在给你机会,给你陆家机会,可你们,却觉得孤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孤的底线?!”
陆嫣柔擦了擦眼泪:“殿下,您觉得臣妾做错了是吗?可臣妾不这样觉得,臣妾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挽回你的心而已,臣妾是您的妻妾,伺候您不是应该的吗?再说,难道最开始变心的,不是您吗?殿下,群芳宴上,是您,称赞臣妾知书识礼有涵养……”
萧瞻十分头疼:“孤不过是称赞了你一句,你就认为,孤喜欢你吗?”
陆嫣柔无言以对。
对啊,他只不过随口赞了他一句,她凭什么就认定,他喜欢自己呢?
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眼泪无声落地,她的一切一切,似乎都像个笑话。
想当初,她也是世家贵女,且有京都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之称,为何,竟落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要苦苦乞求别人的垂怜?
萧瞻叹息了一声,揉着太阳穴:“孤确实是做错了,早在你陷害孤的第一次,孤就不该心软,就应该跟皇后说清楚,把你送回陆家,而不是把你收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