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再顾不得什么流言和名声,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这不是她想走就能走得了的,手脚发软,抬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走路了。
太子爷瞅着成楹好一阵手忙脚乱,心底阵阵发凉,完了,这回不是装的,这人确确实实是醉了,这种地方该如何收场?他心里先是暗道不妙,不知成楹酒品如何,会不会发酒疯,紧接着大骂自己手贱,好好地给她灌这么多酒干什么,一整瓶温柔乡都让她喝完了,能不醉么。
他也着实没想到,成楹竟然毫无防备,让喝就喝。
难道他萧瞻真是什么心地善良,心慈手软之人?靖宁侯侯这么相信他干什么!
他试着松开手,成楹直接软倒在地。
成楹抬起惺忪迷蒙的眼:“我要回家。”
萧瞻无奈:“……成侯,酒醒了再回去吧。”
成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谁?要你管我?滚开!”她的眼睛又红又湿,这一瞪没什么威慑力,倒有点像在撒娇。
推开萧瞻再次伸过来的手,成楹强行站起,一步三晃往门口走。
“成楹!”萧瞻急了,这要是让成楹走出去,明日他俩的名声彻底玩儿完!
太子爷倒是不在乎,他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摔在地上就当听个响,可成楹不一样。
成楹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再次摔倒下来,幸亏萧瞻接得快,成楹这才免去一场皮肉之苦,倒在他怀里。
“滚开,让我回去!”成楹恶狠狠推了太子一把,脸色潮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别动。”萧瞻怕她乱动乱踢,伤到哪里,好言相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强行用力量将成楹禁锢住,隔着衣袖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只觉得成楹身上火烫。
成楹酒醉发作,半分不老实,冷冷盯着萧瞻,好似不认得他一般:“你是谁呀?”
“我是皇太子萧瞻。”太子爷一边回答,一边哀叹,“成侯啊成侯,你酒醒之后,是会对孤感恩戴德,还是提着把剑,给孤来个一剑穿心呢?”
他很快发现,成楹根本没和他说话,只是在自问自答。
“我是成家阿楹。”
“是,本太子知道你是成家阿楹,靖宁侯府的嫡长女,孤……曾经的未婚妻。”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忽然心痛起来,像有一群细脚蚂蚁慢慢爬过心肺,咬走一小块血肉。
成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太子爷扶着她坐在地上,又担心地上太凉,只好半搂着她。太子爷这辈子都没伺候过人,现在守着一个醉鬼,居然还能想起地上很凉这样一件小事,连他自己都诧异不已。
成楹似乎真的安静了,像只柔软的兔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只有温热的鼻息喷出来,落在萧瞻的脖颈里,痒痒的,他不敢再看成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作出什么逾矩之事,不得不把头偏向另一边。
好半晌后,成楹又吐出一句:“太子是个混蛋,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太子爷:“……”
混蛋太子爷不好跟喝醉了的人计较,顺着她的话,自己骂自己:“对,你说得没错。”
成楹忽然又笑起来:“我要回家。”
萧瞻深感再折腾下去,自己要折寿三年。
成楹又不安分了,扒开他的手:“让我回去。”
萧瞻扶额:“别慌,孤这就送你回去。”
成楹果真不动了,空洞无神的眼睛向着他望过来:“真的?”
“真的。”太子爷保证,“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听话。”
成楹乖顺地点头:“只要你送我回去,我就带你去玩,带你去爬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飞檐走壁哦。”
太子爷听着她满口胡言,顺着她的话答应,哄着她。
萧瞻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得懂人话,还是随心所欲,想怎么反应就怎么反应,姑且当她能听指挥吧。
他伸手取下成楹头上的玉冠,青丝瞬间倾泻下来,遮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然后,脱下成楹的外袍,拾起地上先前姑娘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给成楹穿上。
成楹冷得一个哆嗦,萧瞻立马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把她包裹起来。
最后,太子爷扶着成楹起身,打开大门,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楼里点金着翠,莺歌燕舞,香艳浮华,黛色倾城,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小动作。
“萧公子,您这么快就走了?”
“是啊萧公子,要不多玩一会儿?”
萧瞻的计划是,扶着成楹走出潇湘居,就万事大吉了,然后叫辆马车送她回靖宁侯府即可。
却不曾想,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会被人叫住。
一回头,只见隔壁房门虚掩,房前栏杆边上伏着两个身影,正是喝得比醉鬼还醉的刘连和李云卓这二厮。而李云卓醉得着实厉害,话音刚落,人就顺着栏杆滑下去,睡死在萧瞻脚边。
萧瞻垂下眼眸,看了眼地上的醉尸,冷声道:“是啊,本公子告辞了。”他不动声色将成楹揽在怀里,将她头上的兜帽拉下来些,挡住大半面容,仅剩脖颈边露出几屡青丝。
几个人隔得挺近,刘连比李云卓稍强些,打了个酒嗝,冲着太子爷呵呵笑了几声,忽然瞥见太子身旁那个姑娘,侧面看身段挺不错。
他一时色迷心窍,竟然摇摇晃晃走过来,伸手要拉成楹的衣服。
萧瞻怒从心头起,喝了一声:“放肆!”
刘连吃这一吓,手悬在空中,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虽还不大清醒,却不敢乱动了。
萧瞻扶着成楹,正要继续下楼,冷不防背后响起一声开门时的撞击,并且传来一句讥笑:“谁啊,脾气这么大,都是青楼里的姑娘,摸一下都摸不得了?”
太子爷回头,循声望去,只见半开的房门旁,挂着个醉醺醺的小子,抱着酒壶正往嘴里灌,二十多岁年纪,穿着锦袍,皮肤白净,弯钩鼻,下巴尖得能扎死人。
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哪家权贵公子,萧瞻只想带着成楹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并不想理他,因此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目中无人的神情却把这人激怒了,趁着酒劲儿,他一把将酒壶掼在地上,几步冲过来,拽住成楹身上的大氅:“不许走!本公子今日非得好好看看,得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别人看一眼都不能够了?”
太子爷厌恶此人不知好歹,死缠烂打,挡他去路,冷冷道:“你敢看一眼试试?左眼看的,剜你左眼,右眼看的,剐你右眼,若是动手动脚,断你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