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底是不情愿的,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霍浅羽对待晋寒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和客气。
而晋寒似乎应该也能看得出来,霍浅羽对他并不太热情,但他却仍旧坚信自己可以“诚感天地”。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表面随和从容的罗涒世子,内心里却是有一股子韧劲的。
他看中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不论是人还是物。
这一日,符飒与晋凉一早便去了户部尚书府商议运河开凿之事——眼下第一段运河已然基本修建完工,不日即可投入使用。
因而符飒需要就有关漕运商行开办的设点税收等事,与隋明远进一步商讨。
此外,在下一段运河开建之前,符飒仍需再垫付部分花销,这也是需要再次进行确认的。
说起来,当初隋明远将修建运河的方案提报上奏时,在朝中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的。
别的不说,单就太子一党的那些人在朝堂上反对的呼声就够皇上踌躇不决的了,何况还有苏贵妃的枕头风跟太子承欢膝下的撒娇。
好在于此事上最有发言权的工部坚定不移地支持了这个方案,又兼之隋明远立下了“军令状”,承诺运河的修建不会损耗国库一分一文的银两,且还能在未来千百年里带给西汋不可计量的收益。
皇上再偏宠苏贵妃和太子,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只需点个头便能坐收银子,这样的好事他若是往外推,那这脑子也就真不用再当这皇上了。
虽说取得了首肯,隋明远肩上的压力也更大了——运河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他隋明远的事。
而这却也正是符飒想要的,她就是要将这位户部尚书的利益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唯有如此,他才会尽心竭力地保护好运河的每一项成果,并预防任何有可能出现的风险。
只有将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变成利益共同体,才能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的权益。尽管有失厚道,但这却是在商海求生与拼搏中必备的技能。
很显然,这一招十分有效。
如今关于运河修建的事,隋明远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与她相商。
且为了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她在一年之内将运河所收关税连本带利地上缴归还于国库,隋明远必定会尽自己最大能力为她争取漕运行业在关税等各个环节的最大便利,以确保她能盈利。
晋凉看到如今的经营成果,不得不再一次地由衷赞叹自己的意中人是个当代陶朱公。
窦玉娇则是拿了云城那边送来的药方陪着耿漳到城中药行抓药去了。
家里只剩霍浅羽一人的时候,晋寒又来了。
这位世子似乎是没有别的事可做一心盯着这东阳王府的别院一般,这里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的,谁在谁不在他都一清二楚。
霍浅羽有时候真怀疑他在门前安插了暗哨。
彼时霍浅羽刚替以落扎好头发,正要同她一道读书。
听闻下人来报,霍浅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对以落道:“以落乖,你先自己读会儿书,羽姐姐去去便来。”
以落点点头,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以落背完第一篇以后,能不能去花园玩?”
霍浅羽想了想,道:“姐姐很快就回来了,若是你背完了姐姐还没回来,你便先去玩,姐姐直接去花园找你。”
以落笑着答应,两颊的梨涡分外可爱。
霍浅羽到了前厅,便见到晋寒端坐厅中,其挺拔的身姿和清举的面容坐在这古朴风雅的花厅中,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只是霍浅羽却欣赏不来这副风景,她满脑子都是要尽快回去陪着以落在花园练“剑”——自然是木剑对峙,以落的年纪还不到能使用真正武器的时候。
见到霍浅羽过来,晋寒急忙站起身来,同她相互见了礼。
“世子来得不巧,家姐今日随怀滁世子出门去了。”霍浅羽并未落座,客气而不失礼貌地同晋寒道。
对于云城故人以外的人,符飒皆是将霍浅羽的姓氏隐去了宣称她乃是自己的胞妹。
若是这来访的客人在意颜面一些,主人家站着拒客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白了,自然不好多待下去。
可晋寒不是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么一走,少不得又得一两日没理由再来了,届时抓心挠肝地难受的,还是自己。
因此,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仍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笑,道:“那真不巧,在下今日前来本是有一事想要求助于符姑娘的,只怕今日便要麻烦浅羽姑娘了。”
霍浅羽心中暗暗叹气,看起来这位世子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但即便是看在晋凉的面子是,她也不能直言不讳地下逐客令,只得强笑道:“世子客气了,只是浅羽才疏学浅,只怕是无能为役,要让世子失望了。”
晋寒却不以为意,笑道:“浅羽姑娘何必过于自谦,在下今日所求并非是什么难事,望而便知浅羽姑娘审美衣品皆是一流,今日我也算是求对了人。”
衣品?审美?
霍浅羽有些凌乱,这位世子究竟要做什么?
晋寒见她疑惑,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本画册道:“这是我方才自彩霓坊拿回来的成衣设计图册。”
霍浅羽接过画册,仍旧是一头雾水。
“过几日便是我母妃的生辰了,我想着去给她定制一套当日生辰宴上要用的行头,”晋寒继续解释道,“像头面、衣裙这些等等,但我一个大男人对这些毕竟不在行,所以才想着来请教符姑娘或是浅羽姑娘一二,还望姑娘能够不吝赐教。”
霍浅羽虽是仍旧半信半疑,但毕竟晋寒孝心可嘉,她若是于此事上面断然拒绝了他,终究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犹豫了一番,霍浅羽终究是坐了下来,接过画册,认认真真地挑选了起来……
就在霍浅羽终于替晋寒挑好了一套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和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髻,正要挑选玉钗和玉镯时,一名小厮自后院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脸色都吓得发了白。
霍浅羽吃惊地站起来道:“你这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是,是落落姑娘她……”
以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