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浅羽惊得手中的画册一下子碰倒在地，她连招呼都顾不得同晋寒打一声，几乎是踉跄着朝后院疾奔了过去。
晋寒愣了一愣，也急急站起来，跟在霍浅羽身后赶到了后院后面的花园里。
那里要有一个平日里照顾以落的丫鬟将她抱在了怀里，一只手则是捂在了以落的左肩处，那里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落落！”霍浅羽三魂七魄似都要飞出去一般，撕心裂肺地惊叫了一声，直扑了过去，将以落抱在怀中，对着一旁惊慌失措的几个下人吼道：“快去请大夫！”
跟在她身后的晋寒到了跟前一看，亦是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厉害，尤其是看到霍浅羽那一瞬间的失态时，他非但不觉得她形象受损，反而竟有种恨不能以身相替的感觉。
此时，方才在灶房忙碌打点的冯嬷嬷也赶到了跟前，听到霍浅羽的嘶吼声，她心中惊诧莫名，不解这位姑娘何以对以落竟如此担心在意，但还是先上前行了礼道：“浅羽姑娘别急，方才老奴已然命人去请林大夫了，姑娘此刻还是先让老奴为落落姑娘查看一番才是。”
冯嬷嬷的娘家母亲也是医女出身，她多少也是懂一些医术的。而她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能命下人先去请大夫，也看得出她在王府确是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治家能力。
霍浅羽将以落的伤放开一些，以便于冯嬷嬷查看。
冯嬷嬷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道：“浅羽姑娘无需过于担心，老奴这便先为落落姑娘止血，所幸这帮奴才叫得及时，此刻失血尚不算过多。血止住了，至少便于性命之虞了。”
霍浅羽心下稍安，却又立即再次拧起了眉头，看向方才抱着以落的那名丫鬟。
“落落好好的怎么会受了伤？是谁伤了她？！”
一面说着，霍浅羽一面以极谨慎和提防的眼神向四周环顾，那眼神中还有着迫人的寒气，和隐隐的怒意。
而一旁的下人们闻言也立即便警戒起来，如临大敌一般，小心查探着周围动静。
那丫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直到此刻，才逐渐缓了回来神，道：“没有旁人，是落落姑娘自己……”
霍浅羽正忙着帮冯嬷嬷将以落的手臂扎紧，听到丫鬟的说法，她手底的动作顿了一顿，抬眼低喝道：“落落才几岁？她怎会……”
“羽姐姐……”以落微弱的声音打断了霍浅羽的质疑。
“方才确实是我，在练习最近在学塾学的剑法时，不小心划伤了自己，你别怪他们……”
霍浅羽见以落气息微弱，不由心头一紧，急道：“好，你先别说话，忍一下林大夫便来了。”
冯嬷嬷此时已先将以落手臂扎住，血也止住了，要包扎也要先回房去，霍浅羽便将以落抱在怀里，站起来向后院走去，中间有旁的丫鬟婆子想过来将以落接过去也都被她拒绝了。
一直到了以落房中，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霍浅羽才发现自己的月白色衣裙早已沾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又兼方才紧张激动一路抱着以落回来而出了汗，此刻鬓角额头皆是岑岑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
但眼下的她全然不在意这些，只急着对外面催促道：“林大夫来了没有？”
下人们跑着去外面查看时，霍浅羽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晋寒。
方才见霍浅羽满脸焦急担忧，连自己都顾不得了，自然更顾不上招呼他，晋寒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这时才恨自己没有一个如向笛那样的跟班，至少这会儿去请那林大夫也快一些。
“世子，今日实在是抱歉，家**了这样的事，冷落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若不是因为在前面陪着晋寒，以落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霍浅羽心中对于晋寒更是多了一层莫名的迁怒。
但再是不耐，体面话也还是要说的。
晋寒似也有些羞惭一般，慌忙回礼道：“浅羽姑娘言重了，今日是我冒昧叨扰了，此刻却又帮不上什么忙，是我惭愧才是。”
霍浅羽没有心情与他客套下去，颔首道：“既是如此，今日浅羽便暂不招待世子了，至于世子所求之事，若是不急，改日再请符姐姐帮忙出出主意，还请世子多担待。”
这逐客令已然如此明显了，晋寒再厚的脸皮也不便再继续纠缠下去，当下只得点头道：“多谢浅羽姑娘还惦记着此事，今日姑娘已是帮了大忙了，哪里还能再来劳烦符姑娘。那在下今日便先不打扰了，浅羽姑娘也无需太过担忧，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才好。”
其实晋寒心中是有疑惑的。
按理来讲，以落是符飒的女儿，符飒又对外宣称霍浅羽是她的胞妹。如此来讲，以落当是称呼霍浅羽姨母才对，可她却日日以姐姐相称。
且看霍浅羽今日对以落的担忧，倒更像是对至亲之人那种关心则乱的迫切和慌乱。
但他肯定是不会在此时提出自己的疑惑的。
晋寒离开之后不久，林大夫便到了。
如冯嬷嬷若说，以落的伤并不算重，且因冯嬷嬷处置得及时，将血止住了，如今问题并不严重。
“我先开上几副滋补气血的药，连用六七日后，便没什么问题了。”
林大夫在重新替以落检查并处理完伤口之后，开始坐下写方子。
直到林大夫说完这句话，霍浅羽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不料林大夫写完方子站起来之后，却又开了口。
“这是这孩子的伤……”
“只是什么？”霍浅羽伸出接方子的手又滞了一下。
林大夫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个诊病的，有些事可能看得也不准，但还是想提一句。”
“看这孩子的伤口自上而下贯穿的角度，可不像是原本要伤在此处的，倒更像是……原本要刺向心脏部位，却又被硬生生拦截了下来强行变了方向才伤到左肩处的。”
心脏？
霍浅羽原本便对那照看以落的丫鬟所说的“以落自己刺伤了自己”有些疑惑，此刻便更是震惊不解了。
以落这是要……自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