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性命垂危?
裴叙修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家伙身手深不可测,谁能伤得了他,并且还是重到了性命垂危程度的伤?
便是连他被追杀至云山脚下被符飒救下那次,也是因围攻的人实在过多,寡不敌众所致。
裴叙修一转眼看见了小厮身旁那个惊惶不定的男子,心知他是来传信者,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他在哪儿?快带我去,快!”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
那人躬身行礼,低低道了一声“是”便转身前行。
裴叙修甚至连一声招呼都顾不上同锦瑟打,便紧随着那人一道出发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锦瑟走出来,悠悠叹了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
“究竟是怎么回事?向笛人呢?”裴叙修向那前来报信的人问道。
那傻狍子和晋凉的身手不相上下,若是二人在一起,没几个人能伤得了晋凉。
向笛对于晋凉的忠心毋庸置疑,他是宁可自己战死也不会让晋凉受伤的。而这人却并提到向笛的伤势,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根本不在晋凉身边,要么他已被杀。
“属下并不清楚向领卫的踪迹,早在昨日,向护领便已同世子分道而行了。属下乃是东阳郡王府的护卫,与其他几名护卫一道,奉了郡王的命令一路自旌都起便在暗中保护世子。今日在即将抵达云城时,世子突然遭遇了袭击,暗袭者人数众多,个个身手不凡,且招招杀机,我们几人拼死抵抗,却还是折损了几名兄弟,而世子也受了重伤。属下与仅存的另一名兄弟将世子就近送进医馆之后,便前来通知裴公子了!”
如此轻车熟路地便能找到自己,看来自己时常浸淫于莳花馆的事,是连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此时的裴叙修却顾不上维护自己这浪 荡公子的名誉与脸面了,他此刻已是怒火攻心。
两次如此大规模的围追堵截,剿杀当朝世子,这些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么?
正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跟随自己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小厮应声而去。
在七拐八绕之后,裴叙修终于跟着前来报信的人来到了城门附近一家并不显眼的医馆。
在一名面色带着几分惊惶的医女带领下,裴叙修见到了伏在病榻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晋凉。
而他的身旁站着的大夫却是战战兢兢束手无策。
眼见裴叙修的到来,那大夫更是慌乱起来。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救人?”裴叙修愤怒地低吼。
晋凉身上已是多处殷红,床上,沿途进来的地面上皆是斑斑血迹,显而易见,他伤很多且不轻。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左肩处一支精光四溢的箭羽,显然箭尾已被护卫砍去,可箭头却已深深没入了他的身体内,看情形,距离心脏位置也是相差无几。
也正是这暗中袭来的一箭,使得晋凉失去了最后的抵抗能力。
“公子见谅,并非是老夫不肯施治,而是这位公子原本已失血过多,老朽虽已替他止血包扎,但终究是虚弱于常人。而这箭上又带有倒钩,若是此刻贸然拔箭,难说会不会引起大出血,只怕这位公子的性命便更是朝不保夕了。”
这位中年大夫语气诚恳无奈,显然是实在无能为力了。
裴叙修紧闭了闭双目,点头道:“我清楚了,眼下只请你尽量设法先保住他的命,能拖一刻是一刻。”
大夫点点头,安慰道:“公子放心,我已命人去煎了药,虽不能令这位公子伤痛痊愈,却也可稍补气血。只是这伤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设法治疗,只恐...”
裴叙修转过身去,看向门外,“无妨,你只需尽力拖住即可。”
自那一日糖坊开业后,符飒便莫名地成为了尚仁学塾炙手可热的座上宾。
但凡她空闲时间到学塾去接学蓝以落,便总会被请进院中的凉亭内小坐片刻。
接待她的人,大多数时候是慕容月,也有时是傅少轩。
几日下来,符飒便隐约从与慕容月闲谈间的话音中猜出了大概。
想是慕容月自那日见到裴叙修之后,便芳心暗许了,如今对她这般热络,只怕也只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更多关于裴叙修的信息而已。
若是她清楚自己与这位裴公子实质上也是毫无交集,只怕是要失落了。
念及此,符飒便决意今日再见到慕容月时,对她把话说清楚。
除此之外,她还想要劝劝这位女先生。
以她对裴叙修的观察,这位云城太守之子极有可能是一位流连花丛用情不专的纨绔子弟。
虽说在这里,有些权势的男子三妻四妾也不算稀奇,她还是觉得,以慕容月的才情完全可以拥有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情。
符飒并不爱多管闲事,只是因为几个孩子在尚仁学塾颇受照顾,因此才不愿见慕容月因这一面之缘而误了自己。
尤其是,这一面之缘的渊源还和她有些关系。
只是,今日她却未能寻到机会与慕容月提到这些。
因为今日与她闲坐凉亭中的,并不只是慕容月,还有傅少轩也在场。
虽不知傅少轩对她莫名而起的热情是缘何而来,符飒却是也十分乐意与几个孩子的授业恩师多交流一二的。
三人起初是没头没脑地东拉西扯了一阵子。正当符飒因为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同慕容月摊牌而有些无奈时,却听到了傅少轩对她讲话。
“符姑娘原本在家可是也读过书的?”
虽说按照那日耿弘义来闹时反映出来的符飒的身世来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平日里她所表现出来的才学涵养却又无时无刻地在重申着这种可能性。
符飒一愣后,笑了笑道:“正是以前村子里有位读过几年书的先生教过我一些字而已,我学得并不多。”
傅少轩对于符飒的这个回答显然是不信的,她哪里像是只识得几个字的人?
不止傅少轩,便是连慕容月都不信。
可是即便不信,傅少轩却也不能再追问下去了。
正当他在思索着,要如何进一步再了解符飒更多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
“请问,符姑娘可是在此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