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月定睛看去,那赫然是她的祖父宁牧为的牌位,她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老爷一辈子不曾得罪过任何人。”钱宽颤颤巍巍地将牌位放好,嘶哑着声音道,“却被那个恶魔害死,如今连小姐也……”
他哽咽着完全说不下去,又看向旁边宁林和宁汐月的牌位,已是潸然泪下。
这么好的一家人,就因为萧瑾,连个后人都没留下,这世道不公啊!
闻言,宁汐月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断了,她在屋顶跪下来,默默对祖父的牌位发誓。
若是她证实祖父真的是萧瑾害死的,必定会手刃仇人,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她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之后,就迅速离开了宁府,回到书斋。
次日清晨,宁汐月醒来时,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昨晚竟下了一夜的雪。
因为早上起来太冷,崔阿杏已经将暖炉烧起来,此刻正好拿进来放在屋中央,屋里立刻就暖和了些。
“姑娘。”崔阿杏便将炉火挑旺边道,“这要入冬了,天气寒冷,我今天去让裁缝给你做两身棉衣,还有你成婚用的嫁衣,这也是得提前准备好的。”
嫁衣,原本该是新娘的母亲亲手缝制,可宁汐月父母早逝,只能让她这个丫头操心了。
“这个不用管。”宁汐月穿好衣服,在暖炉边搓了搓手,“萧瑾会准备好一切。”
昨日萧瑾已经带她去了店铺里量体裁衣,还让她挑选了样式,正是嫁衣的样子。
“萧大人倒是考虑周全。”崔阿杏无意识地道,“若他……”
她及时住了口,若萧瑾并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恶魔,该有多好?
“天气这么凉,雪莲带着孩子到底住在哪里,你想法子给她送些银子和过冬用的东西。”
宁汐月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十分自然地岔开话题,简单地洗了把脸。
“雪莲在城外的客栈住着。”崔阿杏试探着问,“如今我们都回来了,能不能让雪莲也回来?”
其实雪莲大清早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外面等着,怕宁汐月怪罪,就没敢直接进来。
“她带着孩子,不能让她涉险。”宁汐月断然拒绝,“如今我们手里有闲钱,给她在城外置办个小院,让他们母子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是。”
听她说得坚决,崔阿杏也就没敢再提此事,将饭菜都放在桌上摆好,便离开。
雪莲搓着手在廊下等着,将孩子捂在自己的外衣里,他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怎么样,姑娘让我回来吗?”瞧见崔阿杏,雪莲忙问,“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崔阿杏叹了口气,摇摇头:“姑娘说了,你带着孩子,不让你涉险,这些钱你拿着,到城外置办个宅子,好好跟孩子生活。”
她将一个荷包塞到雪莲的怀中,轻轻抚过孩子熟睡的脸颊。
“所以,姑娘这是不要我了?”雪莲的声音有些哽咽,“孩子我可以送给别人养!”
“说什么胡话?”崔阿杏斥责她,“姑娘让你走,自然是有深意,你别多想,快去吧!”
崔阿杏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直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抽泣声也逐渐变小,这才放心。
宁汐月就在窗边站着,从窗缝中看到雪莲安全离开,她扫视一周,映入眼帘的,都是纯洁的雪白!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预示着冬天就要来了,原本被掩盖的罪恶,也在这纯白的世界里无法藏头露尾,开始有迹可循起来。
齐东阳被关入刑部已有半个月,陆坤却迟迟不肯开审,甚至皇帝都催促了几次,他也是借口敷衍。
只是在这天早上,他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火急火燎的声音惊醒。
昨晚子时,突然有一群黑衣人想要劫狱,刑部的地牢原本坚不可摧,可他们似乎有内应,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不怕死似的往地牢里面冲,见人就砍。
眼瞧着地牢里的守卫要顶不住,被他们攻陷,突然又冒出来另一批黑衣人,二话不说就跟之前的人打起来。
地牢的那些守卫有些发懵,不解地看着两边的人直打出了刑部。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地牢里的人清点完犯人数量,天色已经麻麻亮,立刻就跑去跟陆坤报信。
陆坤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从府内出来上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刑部。
他没有听来人汇报情况,而是直接进了一处偏僻的厢房。
里面的齐东阳正在气定神闲地习字,他从上月书院开始就养成的习惯,清早起来先习字,几乎雷打不动。
“你还真是好涵养。”陆坤忍不住冷嘲热讽,“昨晚那些人,是不是那个组织的?”
齐东阳眼皮都未抬,只是冷声道:“我没看到他们,自然不知是不是。”
瞧着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陆坤就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聊。
“这半个月,此事已经平淡下来。”陆坤眉头皱起,“你若是不想永远待在这里,最好安分些,那些人若是再来,我也保不住你!”
丢下这句话,陆坤便起身拂袖而去。
齐东阳手中的笔顿了顿,抬眼看向微震的屋门,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来。
他手中正在写着的名句——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陆坤太焦躁,超世之才也好,坚韧之志也罢,与他都没什么干系。
这种人成不了大事,迟早会被萧瑾给算计,从这里出去后,他自然是要离此人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他跟在陆坤身边点头哈腰这么多年,终于到了今天的位置,谁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动他。
念及此处,他将手中的纸揉成团,捏在掌心,眉眼中露出些许戾气。
“来人!”齐东阳写了张纸条,交给进来的守卫,“将这个交给你主子,昨晚跟你们作对的,我很肯定就是萧瑾的人。”
“是。”守卫结果纸条收入袖中,转身便离开。
齐东阳蓦然冷笑:“岂能让你安然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