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郑泰收拢族人家丁,来到县城军营之时,已是七日之后。
汉中郡虽处于夹江之地,平原辽阔,沃野七百里。但并不包括金城县。
金城县位于本郡西部地带,西临群山,东接平原,实属算是山地。就连本县县城,也是建在一处矮山之上。因为固若金汤,是谓金城。
金城县人口并不多,在籍人口寥寥五六万人,算是小县。固本地势力并不算厚重,稍微能算作大家族的,也只有赵,郑,程,黎,梁五个家族。
是以待到军营报备之后,赵,郑几家的领军人大多熟悉。
比如郑泰刚进军营,便发现了迎面走来之人。
“啊何?!”
“啊,阿泰!”
那人本是要出营办事,此一见郑泰到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事物,在嘱咐了随从几句之后,便向着郑泰走来。
“阿泰,好久不见啊。”
郑泰有些高兴,拍了拍阿何的肩膀。
“许久没见,还是怪想你的。”
“哎,我看看,你这些年父母丧,身子骨瘦弱了许多啊。这样,待明天,我做东请你,还有啊辉他们,一起聚一聚。”
“阿辉也来了吗?”
“是啊,他们黎家,也只有阿辉适合过来了。”
“哦?他兄长呢、”
“书桓啊?书桓前些日子,走他舅家的关系,去往郡里了。”
“原来如此。”
“哦,对了。”郑泰恍然问道:“我等被征召的家族,来了几家了,是谁带队啊?”
“那你是问对人了。”
啊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砸门赵家,除了我,还有一位是我的堂兄,叫赵洺,字明德。明天我叫他和你认识一下。程家来的是程昱,今上午才来,刚成年,还没字,也不知道你见过没。黎家是啊辉,梁家是啊志。他们是昨天一起来的。”
郑泰点头,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阿何的笑声也在耳旁响起。“如此一来,我们金城四才子可是再次相逢啊。如今西方霍乱,看来我们四才子的名声,要彻响剑门,太行两大部州了。”
啊何,名叫赵何,字黄来。啊辉,名叫黎辉,字问兵。啊志,名叫梁志,字鹏举。此三人,皆是郑泰少年好友。
待到郑家家丁的到来,除了各家共八百位的家丁,和两百常备。受到征召的各地百姓,也来了大半。是以军营显得拥挤了许多。幸好赵家本就居住在县城之内,是以郑泰等几位领头之人可以来到赵家做客休息。
经过数番推杯换盏之后,众人倒也熟络了许多。
程昱作为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位,却也是最为活跃的一位,清酒几杯下肚,便有些口舌伶俐“不瞒几位哥哥,小子我自幼苦读经书,可谓四书五经略懂;骑马,射箭,格斗,那也是样样精通。诸位哥哥且看着,到时候上了战场,二等跟在我身后捡捡功劳便好。”
郑泰几人互相看了看,赵何本来端起的酒杯拿起,又放了下来。倒是众人也不好和他计较,这人生阅历本就是由时间堆积而成,年少轻狂之事,他们自己也经常做的。
是以郑泰轻举酒杯,高声赞叹:“那我们哥几个,就等着你大展神威啊!”
“好!”
黎辉作为一名好战分子,更是拍着桌子嗷嗷大叫:“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程昱你率军在前,我等维护两翼。争取一战而下,我等官拜五品!”
“哈哈,说的好!”
周围一片欢呼之声,只有赵洺一人,不自在的端坐一旁,小口品着清酒。
三回之后,郑泰,赵何二人勾肩搭背的向着更衣室走去。
“欸,我说阿何,我怎么感觉明德有些心不在焉啊。”
“嗨”赵何摇了摇头:“他就是那样,他平时也是这样老实巴交的,有些内向。”
“话说,以前来你家的时候,没见过他啊?”
听到这话,赵何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即晒然一笑。:“他啊,是我二伯父的儿子,四五岁的时候被一位路过的游方道士看中,收为了徒弟,这不是十多年下来,什么也没有学到吗,便被倒是赶下山,回来了。”
“哦。。。。”
郑泰眼神有些唏嘘。“那你这堂兄,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可不是嘛,前年他回来的时候,连自家院子都不出呢,现在好多了。所以此次县内征兵,二伯父便让他也来了。”
万历十六年夏,六月二十一。金城县三军齐备,汇聚军营之中,锣鼓声下,李县令站在看台之上,笑着点了点头,他姆勒姆自己的山羊胡子,对着左右说道:“整整两千人,虽然排列散乱,三五成群。但在朝廷威压之下,能够不说话的站着,算是素质不错了。”
“那是大人您爱民如子,所以百姓像爱戴父亲一样的爱戴您,是以这些新兵方才如此乖巧啊。”
“诶,着相了,着相了。本次阅兵的主角,可不是我啊。”
虽然李大人说他不是主角,但在众人的吹捧之下,有些飘飘然。
“伯仁呢?他怎么还不去简约三军?”
伯仁,姓陈,名汉,字伯仁。为金城县县尉,也是这一营兵马的统军之人。
在李县令等官吏的疑惑声中,陈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前去询问的小厮带来了陈汉的原话:“陈大人说,现在还不及上去,兵法有云,谋而后动,将官待守。李大人如有公务要办,可以先回去。”
“回去?”
李县令有些不高兴:“这兵马粮饷可都是本县衙出的呢,他还摆架子了。”
许是天气闷热,李县令再呆了一会儿,便一拂衣袖,走下了看台。县内官员互相望了望,也跟着李县令走了。
随着李县令等人的离去,顶着日头站立的新兵们也有些烦躁起来,有些人开始轻声抱怨,在得到周围的赞同声后,声音越渐大了起来,拿两百维持纪律的老兵也越来越管不住了。
站立在前排的赵何等人互相望了望,也有些烦躁。
“阿泰,怎么办,这本营的司马怎么还没来啊。”
郑泰皱了皱眉头,他望了望越升越高的日头,又回头看了看日益吵闹的新兵们。突然笑了。
“无妨,老把戏了。”
“什么老把戏?”
梁志有些疑惑的问道。
“就是立威罢了。哥几个,想要在司马面前有个好印象,就站好咯。”
“原来如此。那么阿泰,我们要不要帮司马大人管教一些这些不听话的人啊。”
“想管教?等到新兵们入了你麾下再管教吧。现在管教的话,说不定司马大人以为你要另立山头呢。”
梁志尬笑一声。排头的几人互相望了望,挺了挺身子,重新站好。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喧闹的新兵们也被晒的萎靡起来。
这时,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在场的众人定眼望去,只见一位全身披着鱼鳞甲的壮汉从阅兵台旁边的帐篷走出,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像是有着定心的功能一般,待到壮汉站立在阅兵台之上的时候,台下的众人已然鸦雀无声。
壮汉双手叉腰,左右环顾之后,一声巨响,传入了郑泰的耳中。
“我就是本县县尉,县兵司马,陈汉!诸位,尔等以后就跟我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