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张红月才站起来,胡惠英阿茶:“你把大衣穿上,这才刚吃完饭,身上好不容易暖和点。”
阿茶应了一声,进屋把大衣套外面,拿了手电带着张红月走了。
她没有直接把张红月送回家去,而是去陈书记家呆了一会儿,然后跟陈书记聊了几句,找到队上的妇女主任马春英反映了一下情况。顺带的,也了解了一些她原先不晓得的事情。
都是一个队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不好的都长了眼睛都能看得见。张红月这小女娃确实是造孽的很,这几个人比她知道的都多,就是没想到这女子会跑到她家里去。看起来确实是被打狠了,害怕了。
阿茶当着陈书记的面也不好把话讲太难听,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讲,毕竟这阵是她上门来找人家的。
“说起来许三丫两口子看着也是个聪明的,聪明人却办着糊涂事。就说那个事是真的,她因为那一胎不能生了,那不能生了也是她的命,怪不了任何人。
既然不能生了,那面前就这两个了,可不得好好的养着。两个都养好了有出息了,以后他们老了也才有依靠。就现在这样惯着大的看不上小的,以后两个都废了,那才真的是绝户头,一点指望都没有了。”高青阳他娘不也是怀着高青阳的时候摔过,后来生的时候伤了,再没怀上。高青阳那病歪歪的药罐子一家人却依旧当宝贝蛋一样的养着。这人跟人区别大着呢!
虽说男娃女娃在眼下人的心里是有区别的,但是不得不说,一个人的福气那真的是自己积德积来的,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许三丫这人有这样的结果,阿茶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人太缺德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除非它眼瞎。
陈书记转头:“谁说不是嘞?这些话早都跟他们说过多少回了,该劝的都劝过。这两年我们要不是我们经常上门哪还能坚持到现在。头年马主任跑了好多趟做思想工作,看起来倒好像多少有些觉悟,还弄去上学了。我们就想着既然能舍得送去上学,那应该就过去了,谁晓得还是这样子。”
阿茶道:“那怕也是做样子给你们看的,不然这天寒地冻的你们看看这穿的都是啥?别说小娃儿,就是大人穿成这样也受不了。没冻出个好歹来只能说明这丫头命大。
下午就跑到我们那去了,不敢回去,到这会了也没人来找。我也不敢把人就这么送回去,更不敢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这要是出了我们家院子不回他们家跑到别处去,这会儿这个天开始下了,要是跑出去冻一晚上哪还能有命在?”说着,借着火光一把捋起张红月那袍子一样的袖子:“你们看看这里打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就我一天到晚的家里单位两头跑,很少跟他们碰面,我都碰到了好几回,回回都撵得鸡飞狗跳的。”
陈书记问:“那小周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你知道的,我跟这女子她大伯他们这还是亲戚,平时也经常走动,她啥情况我太清楚了。她爸妈那两个人啥毛病我也知道,好话孬话说的都有几大箩筐了。不起作用。老的少的都是滚刀肉,软硬不吃,我也是脑壳疼的很。”
这种事情是最不好管的,又不是自己生的,更不是娘老子都死了。还不如那没娘老子的孤儿,那满大队一人少吃一口也给喂了,别的不说,起码不用见天的挨打。
阿茶道:“这个事情我也没什么头绪,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这事情不是说有文化就能给弄妥当的。
“人家说虎毒都不食子,自己怀胎十月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哪有不心疼的?活了二十多年头回见稀奇,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咋弄妥当,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会儿了还来打扰你跟马主任。”
马主任道:“周局长这个话说的太客气了,这本来也算是我的工作,不存在啥打扰不打扰的。这阵说起来黑了,但是才刚刚吃了饭,还早的很。关键是找我们估计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我们就跟你一起走一趟,把她给送回去,问问看到底是咋弄的。到时候我们都得说严重些,就说不能再这样打骂小娃儿,再这样那就直接报警叫派出所过来逮人。”
陈书记道:"这个话早都说过几遍了,根本就不相信,许三丫跟她那个婆婆简直就是一对滚刀肉,你想吓唬她怕是难的很。”
阿茶道:“光说她不怕那就给她来回真的。今天咱们把人送回去,好话歹话都跟她说清楚,他们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娃儿那我就直接去派出所报案。虐待要蹲,要是娃儿因为挨打因为没吃没穿出个杀问题那他们就是杀人,带了人命那就去挨Q子!”
说完问张红月:“我们说的话你听得懂不?”
张红月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她听得稀里糊涂的。
阿茶就把话往简单了说:“如果你妈再打你你就跑,不能由着她打知道不知道?当然也不能胡乱跑,到我们那边找我也可以。那么近又不是远的你不知道路。我要是没在家,你就来找马主任或者陈书记,他们可不怕你婆婆跟你妈。但是前提是咱们不能干坏事,不能做错事知道吗?如果你干的坏事被你爸妈揍了我们可管不了,那不占理晓得不?”
张红月吸溜着鼻子点了点头:“我没干坏事,她的钥匙是我姐偷的,偷了家里粮食出去跟人换了糖换钱。我说她根本就不相信,她只相信我姐说的话,说是我嘴馋了,弄出去偷偷煮着吃了。”她也饿,但是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也没那种告状的习惯,因为她晓得家里人都讨厌她,她说啥都没有人相信。哪想到自己会替人背黑锅。
几个人说着话就打着手电出了院子,边走边议论:“说实在话,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说许三丫那个德性她能教个啥样的出来。大的那个被她惯的无法无天,一点点大年纪坏的不得了,整天跟人骂架跟人打架,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跟着一群半大的小子上天入地。这个小的又整的跟没爹没娘的叫花子一样。”
阿茶道:“希望这个受过罪的思想千万别歪了。提起那个大的我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说完,把之前头回注意到张红月的时候的事情说了。
陈书记和马春英都是头回听说,半天才回神:“把书给扔茅坑里面去?叫男娃儿扒裤子?这是个啥畜生东西啊,这一点点大都坏成这样,以后大了还得了?还敢动手推你?”
他们这阵都晓得阿茶怀的是双胎,那阵肚子已经不小了,那要是扑过去肚子着地那可是不得了,非得出人命不可。
阿茶嗯了一声:“说起来不该在人背后地说人。但是这娘俩我是真的没半点好印象。就这个小的,要不是今天跑我们家里来了看着实在可怜我也不想管,实在是不想跟那一家子打交道。”
陈书记叹气:“不说这了,走吧走吧,就当串门子了,出去溜达一圈。哎呀,这人呐,一辈子都不容易,投胎没得挑,全靠老天爷安排。”要是可以,谁愿意去管这些闲事跟那种人浪费口水呢,不都是看着小的这个造孽。
这会儿天才刚刚黑,也就六点多不到七点的样子,好些人家都才刚刚吃完晚饭,一家人围着一堆火烧着热水烤着火,等水热洗漱了再烤暖和了才会进屋去睡。
张国栋家也不例外,两口子吃了饭在火坑边坐着烤火,老太太也在,张国民还跑去窜门闲谝。
几个小的在外面也不嫌冷,蹦的老高。
黑灯瞎火的却热闹的很。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马主任道:“阴了这么几天,这场雪下下来不得小,不知道又要下几天。”
陈书记道:“那没办法,老天爷要下谁能说个不字?
再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今年还一场都没下呢,一直是大太阳。这下上一场雪,地里面的庄稼也能借点水气,过完年暖和起来长的也快。”
说着话,几个人就到了院子跟前。
手电光惊动了在灶房里面烤火的人,连院子里打跳的孩子也停下来。
张正学他们都从屋里面出来了,陈秋萍还喊了一声:“谁呀?”
陈书记应了一声:“是我!”
“哦,姐夫啊!快进来烤火。”
“回头烤,我去一下你们家老三那。除了我这还有妇联的马主任跟你们家后面的周局长。”
陈秋萍吓了一跳:“出啥事了?”
不怪她多想,马主任是搞妇女工作的,那一般都是哪家有矛盾哪家作风有问题她才上门,至于后面的周局长那是轻易不到处串门的大忙人,这一下子都来齐了,总觉得大事不妙。
阿茶没吭声,由着陈书记和马主任跟他们说话。
马春英道:“这不还是为了你们家老三的事,两口子吃多了猪油蒙了心了,这把娃儿打的家都不敢回,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跑到人家周局长家里去,自己不敢回来大人也不去找。这还好是去周局长家了,这要是跑外头,这么冷的天冻上一夜非得出人命不可。那时候还想安稳的烤火?直接拉去枪毙吧!”说完,看了一眼张国栋家的灶房,老大老二家都出来了,偏偏那边出来又进去了。
看样子是晓得他们来找麻烦了,十分的不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