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的身上都用厚毯子裹起来用布带子捆住的,腿上捆了一道,腰上捆了一道。刚刚尿了一泡,两块毯子都湿了,还好下面跟小被子之间放了塑料纸隔了一层,不然的话,下面几层要尿的透透的。
火盆上面的烘笼子上面都没地方铺了,她摸着有几块干的收下来拿进屋里,再把外面湿了的水控的差不多了又搭上去。
这到冬天带着小娃儿是最恼火的,熬过这个年底等开春一天天暖和起来就好过一些了。四肢和腰上有劲了,能爬了能坐了就不需要包着,那会儿天气也好了,穿的单薄不说,湿了洗了晾晒也方便了。
两个吃饱喝足身上舒坦了就乖的很,胡惠英在那逗了一会,出去之后张红月还在那里坐着,耷拉着脑袋拿着火剪轻轻的在地上画着什么。
大人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到处都是事情,胡惠英也没有多少闲工夫一直跟个小娃儿在那里说话,将人喊去了灶房,让她在火坑边上烤火,自己则琢磨着晚上吃什么。
刚刚扯回来的萝卜水嫩得很,切上一点煮汤,再放点白菜叶,舀上一点油渣放进去,锅底下放小火慢慢的熬着,然后再拌点面疙瘩放那里,切了点芫荽和蒜苗放着,就等阿茶下班回来。回来了加上一点火,面疙瘩撒下去很快就能吃了。
外面的天暗的厉害,感觉马上就黑了一样一直都在说县城挺乱,阿茶没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这到年底了还真的叫她遇上了。
这会儿县城里的人是挺杂的,修路的架桥的修房的,好些都是从外面过来的。再加上当地的一些流氓混混,公安局派出所的一年到头多次出警都清理不干净。
天阴沉的厉害,还没到六点就麻乎乎的感觉已经有点看不到了,她骑着车,一起下班的也不是她一个人,邮局有好几个都跟她同路,都在这一片。刚好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公路边的巷子里传出来,哭着叫喊:“救命啊,抢劫!”
几个人都是一个急刹车,往那边看了一眼,张正学骑着车子就朝巷子里面赶去。一起的还有邮储部的部长薛兴华,也调转方向跟了上去。没在大路上,巷子里面七拐八绕的,等他们弄清楚事情情况再朝着受害者指的方向撵出去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到抢东西的人。
被抢的是一个妇女,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是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家就住在这一片。也是刚刚下班提着口袋往回走。
巧的是今天正是发工资的时候,她提在口袋里面的是她上个月一个月的工资,这会儿连口袋一并被人抢走了,一个月的工资眨眼就没有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阿茶安慰了她几句,几个人送她去公安局报了案,麻烦的是她被抢了却连对方长啥样也没看清楚,这个要找回来希望就很渺茫了。公安局那边难办,阿茶他们更没办法,报了案出了公安局免不了唏嘘议论一番,然后各回各家。
到家她也没跟胡惠英说这个上去,讲了也没用,只会让人更加的担心她。
倒是看见了张红月在家里有些意外。
进屋烤了烤火,问张红月:“今天咋到我们家来了?”
张红月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没应声,跟晌午的时候和胡惠英在那一问一答完全不一样,两个人似的。
胡惠英坐在灶台后面道:“下午两个娃儿睡了我去后面地里面扯了一点菜,回头来在路口上遇到的。打的一身莫一处好的,没见过那样当娘的。跟我过来就不敢回去了,到这阵也不见人来找,我说等吃了饭,将就你在家里我给送回去。”
阿茶点了点头当着张红月的面没再多问。
饭很快就好了,加了油炸熬出来的萝卜白菜汤香气怡人,再撒点切好的蒜苗下去,那味道更浓。
张红月抿了抿嘴不敢抬头,悄悄的咽着口水。
阿茶起身舀了一碗递过去:“吃吧,吃点饭暖和一点。小心烫手。”
张红月的手刚刚准备伸出去,看着递过来的碗和端着碗的那只手她又下意识的缩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脏,甚至不敢不想叫面前的人看见。生怕伸出去一碰就脏了别人的碗和手。
阿茶不明白她在想啥,只以为她在这边不熟悉怕生不好意思:“还是给你放边上那个高一点的椅子上,你趴着,免得烫到了。”说完,把碗筷给她放好才去给自己舀饭。
然后端着碗进那边屋去看俩孩子。
胡惠英也跟着她过去,娘俩在屋里边吃饭边唠嗑。
她问阿茶:“青阳这一个来回得啥时候才回来呀?这天又不好,你这都黑了才回,我总担心你一个人来回这么远不安全。”尤其是今天这个天,老早就黑了,在山里这么些年她从来没害怕过黑天时候,但是到城里来了之后,一天到晚的听这个说听那个说,说的她心里一直有点发慌。
阿茶道:“也没多远,除了那个吊桥,骑车子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再说了,我们这一片有好几个在邮局的,一般下午下班的时候都是差不多时间一起往回走的。我也就是最近忙一些,后面就不会这么晚了。”
说着说着,胡惠英又提起了前面的张红月。
“简直就是造孽啊,天寒地冻的,说起来还是双职工家庭,就俩娃儿还能给弄成邋遢的那样。这么冷的天,连件棉衣都没有。下午看见的时候那脸冻的发青,一直在打哆嗦。
怕回去再挨打,一直不敢回去。那边也不来找了,这么冷的天就任由在外面,简直是没长心。
我也不敢再由着她跑出去,下午那阵她妈看着跑进咱们院子里的。回头要跑出去再不回去,这天寒地冻的万一有个好歹赖上咱们可不得了。
但是已经这会儿了,大人不来找,一直任由在这也不是个事。这个事弄得我也不知道咋整了,等会儿吃了饭我就送回去吧!”
说完又把从张红月那问来的原因跟阿茶说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看起来不太像是在撒谎。那要是真的,那大的那一个可算是彻底的歪了。这两口子一心想娃儿想疯了,面前这辈子就注定只有这么两个了还养成那样子,真不晓得图了个啥。”
阿茶道:“那谁晓得呢,等下还是我去吧!我直接带她去找张书记,找找队上的妇女主任,看看这种情况到底管不管。光送回去没用,送回去还得挨打。这个事情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迟早得坏了一条命。
“他们那一家子老老少少没一个正常的,不说许三丫,包括她那个婆婆都是那样。早先我还不晓得,后来我听张正学他娘讲的,说是大的那个生下来之后好几年才怀上这个小的,也是双胎,结果把这个生下来了,小的那个生下来是个死的,偏偏那个是个男娃。
一家老少都迷信的很,非说是这个克死的那个,刚好许三丫又不能生了。要是能生啊,估计当时就给丢了。这留下了吧,天天看着就想起了那个死了的男娃,越看就心里越不舒服,整天就当个出气筒。养着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了。县城这边跟我们那边不一样,这几年管的比较严,这些妇联那边会管。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说是还弄去学校里上学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说完闲话就又跟胡惠英说起了正事:“我也不知道青阳啥时候回来,但是这年底了,过两天我要去市里面做报告,怕是要走两天,你一个人在家里能行不能行?”
胡惠英愣了一下,这她能说不能行吗?这娃儿的工作不能不支持啊!也不能说我不行,你别去呀!
随即点了点头:“你放心,忙你的去,有啥不能行的,就是给喂个奶粉洗个尿布。”
说完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你这走了奶是不是就这么断了?”
阿茶摇头:“我要涨奶了我就挤出来吧,拿着热毛巾敷一敷能出来一些。只要布彻底堵回去就行,来回也就是两三天,没啥耽搁我早点回来。这还小呢,怎么着也得给喂到开春之后再说。”
她有计划,胡惠英就不管了。反正就是在家也忙的很,白天两个娃儿都是她在照看,现在不过是多了个晚上,也就半夜给把两三次尿,喂两次就好了。子啊说了,也出去不长时间。她专门带两个娃儿还能带不好了?
在睡房里吃了饭,出去之后张红月也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了,碗都洗过了,靠着墙坐在火坑边上依旧缩着脖子不抬头。
阿茶喊了她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张红月闻言哆嗦了一下,然后疯狂摇头:“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想上哪啊?这天寒地冻的,出门都会被冻死。我们这里就算了,你在这里吃顿饭可以,但是我不能留你的这个过夜呀。你家这么近,有爹又有娘的,我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你就留在我们家里算咋回事?
回头你妈要过来找我们麻烦这就是我们没理,张嘴都说不过去。你放心,我送你回去,保证让她不再打你。我找人去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好好的教育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