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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彩云和包初六来到解放北路省台盟协会的夜校。负责夜校工作的老师向她俩介绍，该夜校开设了英语、日语、财务、数学、绘画和书法六个班，每个专业都有上课的时间表，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和兴趣进行选择。
初六问：“我一向喜欢数学，报个数学班行不行？”
吴彩云：“数学是基础课，难得你喜欢。你看上课时间表，数学是星期天上午，你干脆再报个下午的财务班，学习也连贯。以后如果要转行，学了财会专业也是一条好路子，难不成要一辈子在厨房洗碗洗碟？”
初六：“财会是管钱的，我可不敢去想，万一把钱算错了就完了。”
吴彩云：“财务是一项非常耐心细致的工作，也是一门科学。数学好的人做财务容易上手，以后就业的机会更多。你上一门课是上，上两门课也是上。干脆就上两门课。”
初六想了一下：“那行，就听你的，报数学和财务两科。”此后，包初六风雨无阻按规定到省台盟夜校上课，念了三年，修完了初级职业学校的数学和财务的课程，毕业考试两门课的成绩都是优秀。
包初六过了一年又三个月，终于如愿转为化工厂正式工，工资也调升为每月三十六元，此外每月还有七元至十元不等的奖金。转为正式工以后，连续两年被评为厂里的先进生产者。包初六在省台盟的夜校毕业以后，适逢广州电视大学招生，张大昌又鼓励她去报读广州电大高级财务专业班学习。其实，随着岁月的流逝，张大昌逐渐有两个小算盘。其一是他越来越喜欢性格开朗、秉性善良的包初六，希望以后能够发展和初六的感情；其二是会计李守道快到退休年龄，财务室有一个空缺，学习财务专业的包初六或有机会，调整工作岗位去财务室。
包初六上电视大学的第二年，李守道到龄要退休，张大昌向上级推荐由吴彩云转任会计，包初六兼任出纳员。此后，吴彩云和包初六两人亲如姐妹，工作配合也更加和谐。包初六虽然职务变了，每天早餐或午餐仍然会主动到厨房来帮忙，或去窗口卖饭菜，或去同厨工一起洗碗洗盘，深受厨工们的喜爱和欢迎。真正和吴彩云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包初六发现吴彩云不仅善于与人沟通，公关能力强，性格也直率而强悍，说话做事经常说一不二，争执起来近乎固执。就是对顶头上司张大昌做的某些决定，她认为不合适的，也会毫不掩饰提出反对。包初六在工作上对她的作派也总是谦让。在财务室里，总能闻到一股香味，有一次初六问：“吴姐，你一进门就香喷喷的，是不是涂了什么呀？”
吴彩云得意地笑：“有涂的，那是润肤嫩肌霜，它不是很香。你现在闻到的，不是涂的，是喷上去的香水，这些香水都是进口的，可贵了，是我香港的堂哥堂姐带回来送给我的，下次我叫他们多带一瓶回来送给你？”
包初六连连摆手：“我是乡下人，不敢用它。喷这么香出去笑死人了。”
吴彩云：“你用了会有一种自豪感。一身香味，谁敢说你是厨房出去的？身份即时不一样。”
初六：“各人有各人的命，我的命就是一个厨工。虽然张主任和邱姨没有说什么，但我总得有点自知之明。不像你能力强，一进厂就当了干部。”
吴彩云有时候也不管初六是否愿意，就往她头上衣服上喷几滴香水，还一本正经地说：“跟你说个实话，如果你去电视大学上课那天，就千万别去厨房了，上课前最好还喷上一点点香水，提高点身份价值，否则坐在你旁边的同学还以为你是厨子呢！同学里有没有人追求你的？”
初六一阵脸红：“厨子就是厨子，没什么丢人的！谁家不要做饭，不用厨子的？”
吴彩云：“你也到晚婚年龄了，难道不考虑一下个人大事？电大的学员很多都是各个机关里的在职干部，当科长处长的都有。穿上好点的衣服，再喷点香水，哇塞，准保会有一大群男生靠过来，你也可以从中挑一个喜欢的进行交往。你跟我坦白交代，你读电大快两年了，有没有同学追你？或者你有没有看中哪一个？说出来我同你参谋一下。”
包初六：“我去上课常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谁会追一个全身都是油烟味的厨工？”
吴彩云：“我看张主任好像挺喜欢你的，他有没有对你作过表示？”
包初六：“别瞎说，人家是大领导，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包初六调任出纳员不久，张大昌就调到销售科当科长，属中层干部，办公地点也换到机关大楼里。以前天天见面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个星期没见到，却牵挂起他来。她每次想起当初自己找工作走投无路近乎绝望的时候，是张大昌一力承担，让她先到厨房来做临时工。这次，在他调职之前，又把自己先安排进财务室担任出纳员。有几次遇到张大昌想说几句感谢他的话，可每次见了面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为此她也常常责怪自己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有一天晚上，电大学习下了课出来一看，外面正下着大雨，许多学员都堵在学校里躲雨。这时一个穿着雨衣的男子骑了辆自行车来到校门口大喊：“包子，包子你出来！”有同学在问：“谁叫包子？”
“包子在哪里？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包初六听说有人来接她，虽然感到意外，但仍然走出校门口张望。因为下着大雨，来人又穿着雨衣，包初六不能肯定对方是谁以及是否来接她的。她还在犹豫着，该男子又大喊：“包子，我是张大昌，快过来！”
终于弄清了，哈，是张科长！包初六快步走上前，张大昌拿出一件浅红色的雨衣让她穿上，又扶着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踩着单车，吹着口哨，一直把她送到中山八路的宿舍里。张大昌突然问：“你还住在那个小屋子里吗？房子也太小了，要不要换个大点的？”
初六脱去雨衣说：“已经很好了，住习惯了，不用再换了。”
“还是找机会换一间大点的房子好。”张大昌说完就告辞，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对张大昌这一意外的关心，令包初六甚为感动。平时好像招呼也不多，怎么下大雨碰到困难了，他会突然出现。还有一件事让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她刚搬到中山八路租住房两个星期，女房东来告诉她，说是初六的朋友带了一个工人来，把走廊上原来各家各户用于挂衣服的竹竿和旧麻绳全部拆下，而换上四条不锈钢管供租户晾晒衣服，既美观又实用。好几个租户都说感谢初六为大家服务的善举。包初六也被弄糊涂了，她有这样的朋友吗？是邱班长找人干的吗？因为只有邱班长来看过她的租住房。她曾经问过邱姨这事是不是她找人干的，邱姨却一口否认了，说自己哪有这个本事。几年过去了，换不锈钢管的事一直是个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