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有意外，万一他偏偏就出了意外，直接死了呢？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云昭的话却还没完，“只是，经此一事，对方的身体或多或少会有所损耗，日后会较之常人羸弱些，但于性命却是无碍的。”
段则远听了这话，心中那股子抵触的感觉顿时又强烈几分。
不仅有两成出事的可能，自己的身体也会因此变得羸弱不堪，那以后自己岂不是也要变成风吹就倒的病秧子？
纵然他说着于性命无碍，但自己的身体变差也是事实！
这样的代价于他而言，未免太大了些！
段则远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但是，拒绝的话却是绝对不能由他自己主动说出口。
因为他是苏贵妃的大孝子啊，既然是大孝子，那怎么会连这样的牺牲都不愿意？
别说只有两成出事的可能，便是真的要让他牺牲自己的性命，身为大孝子的他也不能说出半个拒绝的话来。
非但不能拒绝，他还得主动表示自己乐意之至！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淳文帝身上。
自己究竟需不需要做这以命换命之人，一切全得看淳文帝的意思。
苏贵妃固然重要，那自己可是他的亲儿子，是苏贵妃和他唯一的亲儿子，他难道就不怜惜自己吗？
只要他怜惜自己，直接把云昭的提议驳回，那自己就不需要付出这样的牺牲。
抑或者，只要苏贵妃现在能苏醒过来，此时的僵局也能迎刃而解。
因为段则远相信，凭借苏贵妃对自己的疼爱，凭借他对苏贵妃秉性的了解，她必然会选择自我牺牲，而不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她牺牲。
但是……
他悄悄多看了苏贵妃两眼，她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段则远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只能重新寄希望于淳文帝。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定然舍不得让自己付出这样大的牺牲！
此时的淳文帝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俨然已经陷入了一个十分纠结的两难选择之中。
一方面是自己心爱之人，一方面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两者放在天平上，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个高下来。
云昭说，以命换命之人能有八成生还的可能，但同样也还有两成出事的可能啊！
万一，万一段则远出事了，怎么办？
若是段则远真的出事了，苏贵妃醒来之后，自己要怎么向她交代？
更糟糕的一种情况是，不仅段则远出事了，苏贵妃也没救回来，那这对淳文帝来说，就简直是一份双重重击。
届时，就算他下令将云昭大卸八块来泄愤，最后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淳文帝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究竟该如何抉择？他沉默了。
段则远一直等着淳文帝的表态，但他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着，显然他此时正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段则远的拳头不自觉用力握紧了几分。
他在迟疑纠结，这还迟疑了这么久，这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跟苏贵妃相比，根本没有绝对的压倒性。
若是继续让他这么思考下去，自己指定就要直接被推出去以命换命了！
而且，他自己也迟迟没有开口，义无反顾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这落在旁人的眼中，自己这也是主动退缩了的表现。
这于自己的名声，也是一大损害。
段则远心中如烈火焚身一般，整个心都陷入了深深的焦灼之中。
云昭见他们久久都没有开口，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皇上，贵妃的情况紧急，今日内必须要采取措施，不然的话，她的毒性一旦发作蔓延，便是以命换命，也救不了她了。此事，还请皇上尽快定夺。”
云昭的话瞬间让淳文帝心中产生了一股深深的紧迫之感，心中摇摆的天平一下摇得更加剧烈了。
好半晌，淳文帝才哑声开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一定要用这么令人难以抉择的法子？就没有两全之法了吗？
云昭缓缓摇头，“此法，是草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法子了。”
顿了顿，云昭又道：“不若皇上让其他太医来看看，兴许其他太医会有不同的诊断结果。”
突然被点名的太医院众太医们：……
大家都不自觉背脊一僵，心头一凛，手心上也迅速地冒出了点点冷汗。
虽然他们还没亲眼看到苏贵妃的情况，但是他们听到这会儿，心中早就开始惴惴不安，连连打鼓了。
大家都在暗暗庆幸有云昭在，若非如此，他们就要当这出头鸟了。
本以为他们算是逃过了一劫，没想打，最后还是没能逃过！
段则远闻言，心中立马便生出了连连附和。
对，还没让其他太医来诊过脉呢。
从头到尾，都是云昭自己的一面之词，兴许，她从一开始就诊错了呢？
抑或者，其他大夫还有更加好的法子，根本就不需要像云昭说的那样以命换命。
淳文帝心中也升起了希望。
这云昭的医术再好，到底是野路子出身，自己先前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了，竟然完全没想到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来看看。
淳文帝当即下令，命太医院的全员太医都来给苏贵妃好好看诊。
“诸位爱卿都是朕手底下的能人，朕相信你们，定能想出更加稳妥周全的法子。”
一众被点名了的太医：……
此时淳文帝给他们戴的这顶高帽，大家都有些消受不起啊。
高帽戴起来容易，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要真的能做到淳文帝的要求。
若是做不到，那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淳文帝的雷霆之怒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们除了硬着头皮上，还能有其他法子吗？
没有！
身为臣子，他们领着朝廷的俸禄，这个时候，就绝对不能推脱，不然，皇上现在就能直接下令砍了他们！
陈院正此时还在扬州城主持救灾事宜，原本大家都觉得这是一桩苦差，现在，大家却开始暗暗羡慕起他来了。
至少，他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另外一个资历最深的太医率先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开始给苏贵妃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