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昭却是道：“此事的的确确与贵妃的性命息息相关，且能直接决定贵妃的生死。”
淳文帝一听，顿时更气了。
“既然如此你还磨蹭什么？赶紧说啊！磨磨唧唧的，若是耽误了贵妃的救治，朕照样唯你是问！”
此前他怎么没发现云昭这么磨叽，行事简直半点不爽利！
云昭被淳文帝指着鼻子骂，面上露出了更加唯唯诺诺的神色。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她所说的跟苏贵妃生死攸关的事究竟是什么。
她开口时，语气依旧带着丝丝迟疑。
“苏贵妃的毒的确能解，但因为此毒霸道，解法同样十分霸道，且风险极大。
要给苏贵妃解毒，便需要用以命换命的法子。”
众人一听，面上再次露出了惊愕之色，心中更是掀起了点点波澜。
以命换命，这法子可真是够霸道的啊。
淳文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惊愣片刻，很快回神。
他语气果决，“只要能救爱妃，不论是什么法子都无所谓！”
不就是以命换命吗？任何人的性命，都没有爱妃的性命要紧。
别人能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命，那也是别人的福气，是死得其所！
淳文帝这般理所当然地想着，段则远却是想得更多些。
他一针见血，直接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以命换命，定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吧？”
淳文帝一听，也抓住了这个重点，当即追问。
“对，你把话说清楚，这以命换命之人究竟有什么要求和条件？”
云昭低着头，不与他们对视，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宛若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他们心口上。
“以命换命之人，必须是跟苏贵妃血脉相连之人……”
淳文帝：！！！
段则远：！！！
他们的脸色顿时定格在了一个僵硬的表情上，尤其是段则远，整个人几乎当场石化。
而屏风后的众臣们，也同样被惊得五官变形。
跟苏贵妃血脉相连之人，不就是齐王殿下吗？
要救苏贵妃，就必须牺牲齐王殿下？
这……
这对淳文帝来说，岂不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
毕竟，一个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了这么多年的心爱之人，一个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是他疼宠多年的爱子啊！
这不仅是淳文帝难以抉择，便是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会难以抉择！
段承翎亦是面色难看，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经历了一场场七上八下的折磨，一时看到了希望，一时又沉到了谷底去，那种滋味，简直让人难以言说。
而此时最是煎熬，最是失态之人，当是周皇后莫属了！
原本她还沉浸在苏贵妃终于要死了的喜悦之中，即便知道云昭有救人的把握，但也觉得苏贵妃那病秧子身体，一定熬不过来。
她原本还在心中疯狂祈祷苏贵妃快快去死，但万万没想到，事情再次峰回路转，危险的矛头竟然直接指向了段则远。
在所有人眼中，段则远就是苏贵妃的亲生儿子。
现在既然要以命换命，那自然是要用段则远的性命去换苏贵妃的性命。
可是，周皇后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啊！
苏贵妃的亲生儿子压根不是段则远，而是段则行啊！
就算是要牺牲一个人去救苏贵妃，也应当要牺牲段则行，而不是段则远！
但是，这个天大的秘密，周皇后却是根本说不出口。
她若当真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那于她，于整个周家，就都是灭顶之灾！
他们多年的谋划都将化为乌有，也必将性命不保！
可是不说出来，远儿怎么办？
万一，淳文帝真的狠心让他去换苏贵妃的性命呢？
她的远儿死了，那他们谋划的一切，也同样要付诸东流，全都变成一场空！
周皇后的脑子嗡嗡地响着，面上的神色也是七彩纷呈，变化莫测。
她用力地握着拳头，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那股子直接冲上去阻拦的冲动。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说不定，这么荒唐的事，皇上必然不会答应的！
而当事人段则远自己，更是瞬间呼吸凝滞，心跳飞快。
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袭来，直叫他手足阵阵冰冷。
他知道自己不是苏贵妃的亲儿子，所以他并不是以命换命的人选。
但他也跟周皇后一样理智，一样清楚地明白，这个秘密他们不能说出口！
一旦说出口，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现在，若是什么都不说不做，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往前往后，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猝不及防间，他竟然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了。
这真的是巧合吗？
以前，他因为是苏贵妃儿子的这个身份占尽红利，享受尽了好处。
现在，他却同样被这个身份束缚住了。
他不想死，他一点都不想死！
即便他对苏贵妃还有一些残存的孺慕之情，也不希望苏贵妃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但一切都建立在不牺牲他的利益的前提下。
如果要牺牲他的利益，甚至牺牲他的性命，那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苏贵妃去死！
此时段则远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那么积极主动地询问云昭有没有救人的法子。
同时，他对云昭更是升起了浓浓恨意。
若不是有她在，谁又能提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淳文帝此时已然彻底呆住，久久都未曾回过神来。
方才淳文帝还理所当然地觉得，用任何一个人的性命来换苏贵妃的命，都是对方的荣幸，他都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这个人变成了他的亲儿子，淳文帝原本的那股子理所当然瞬间卡住。
他直接被架在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中，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云昭给了他们足够多的震惊时间，这才再次开口。
“不论最后苏贵妃能否被救回来，只要以命换命之人身体康健，草民都能有八成把握保证其生还。”
八成，比方才对苏贵妃的五成要多了三成。
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凡事也都是相对而言。
对于段则远来说，他看到的不是这八成的生还可能，而是那剩下的两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