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同伐异,这本就是朝廷不成文的潜规则。你安分守己,未必就不挡别人的道了。
萧宁点了点头,当初皇上说好了给她诗魁奖励题字,还不是拖来拖去不肯允诺。想来那段时间,皇上该也是在试探她,确定她一心一意只为生意,别无他念后才给了御笔。
回想起来,她亦是不禁冒出了些冷汗。
“这不是司蕤言吗?”
场中不知何人惊呼了一句。
目光如针般朝着司蕤言打来,每个人的脸上有惶恐,有错愕,还有的则是直接躲到了将军府的府兵身后。
“他不是被通缉了?怎会出现在这里,萧二小姐怎么还与他并肩同行,这是脑子坏了不成!”
萧宁蹙了蹙眉,转眸看向身边不远处一人。
“你才脑子坏了呢,我夫君被通缉那是寻他配合查案,不是作为嫌疑人。什么都不了解还敢大放厥词,你信不信我告你诬陷!”
她厉声冷喝,一双柳眉扬起,瞪得那人瑟瑟发抖。
“你身子还没大好,不要动气。”司蕤言搂过她的肩头,另一手扶着她的手臂,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腕脉上。
脉搏急促了些,但好在还算规整。应该只是被那人气到了,并没有触动心脉“这些人信口雌黄,还将你当成那买凶杀人的混账,你居然还能不生气?”萧宁见他面不改色,不禁更是蹙了眉。
“今日与你来这里走一遭,所有流言都会不攻自破。愚钝之人总是愚钝的,何必跟那样的人多计较。”司蕤言本就没打算为自己多做辩解。
府衙那张通缉令,只写了他姓甚名谁,画了他的肖像。为何而通缉,根本就没有写明原因。
没有人证物证便坐不实罪名,那府衙大人也很精明。只张贴了榜,榜上未有通缉二字,只不过外人见了黄榜便默认了通缉。
说起来,司蕤言根本就算不得一个罪人。没有人看到他谋害妻子,也没有证据说他收买了凶手。反而萧宁被救到回春堂时,司蕤言还去探望过,回春堂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如果他想谋害妻子,萧宁根本走不出回春堂。
“你倒是心宽,可惜有的人未必愿意放过你。”萧宁扫了一眼场中众人,发觉有几个人的眼神已是不怀好意。
司蕤言在京中虽然很少出席宴会,但他的文武全才早已在京中流传开来。许多贵族公子都暗暗在心生嫉妒,等着跟司蕤言一较高下的机会。
他们可以输给大周的公子,但不愿连个敌国质子都不如。
“他们没本事刁难我。”司蕤言轻声冷笑。
宴会还没开始,宾客们要么四处闲逛,要么坐在安排给自己的席位中先吃些水果糕点垫垫肚子。
“席间风大,我们还是先到后院去坐坐吧。”司蕤言见那大宴居然设在府院中,大门敞开,自然地就形成了对流之势。
太阳没落山尚且还有余温,等天色全黑,夜风一起,那就极其容易着凉。
萧宁见他如此体贴,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司蕤言了,但她手中的暖炉又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暖意。
“没开宴之前,看样子也没什么人负责招待。后院也不是我们客人能去的地方,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就好。”
她不想离开府院,有些人她必须要第一眼看见,直接先给一个下马威。
造谣生事的人,她要十倍奉还。
“府院内哪里有避风的地方,将军府的大院本就是演武场所在之地,四面都是透风的。”司蕤言牵起她的手,硬生生就带着她穿过众人的视线,转到了偏院的后院之处。
小院凉亭内,风果然一丝都透不过来。萧宁身披大騖,手持暖炉,额上都有些透汗了。
“一会见了萧绾瑛,你千万别冲动。”司蕤言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嗓音,双目凝重。
萧宁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刚才自己的神情那么明显,已经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我要是对她冲动的话,现在的她已经不知身在阴曹地府的哪个角落里了。
”被看穿了心思,萧宁有些心虚,自然坚决否认。
司蕤言摇了摇头,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萧宁脸色一变,手中的暖炉也不自觉被收紧了几下。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总归今日萧绾瑛不能对付。”司蕤言神色冷峻,语气已是说出不出的沉重。
萧宁垂眸不语,眼底已是带着微微震颤。
“今日这场婚宴不可能风平浪静,但我们不能是兴风作浪的人。”司蕤言语声温润,眸中已是说不出的柔和。
他的手暗暗又是搭上了萧宁的腕脉,反复确认她的脉象。
老神医反复叮嘱过,绝对不能让萧宁情绪过于激动,否则气血不和,极容易血不归经。
萧宁不是习武之人,身上也没有内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气血运行,一旦愤怒激动,那本就有损的心脉便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到时候,就是太上老君来都回天乏术了。
“算她运气好。”萧宁悠悠念叨,语气愠怒。
司蕤言轻笑一声,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萧宁不服,嗔怪看了他一眼:“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买凶杀妻的流言,最先是萧绾瑛传出去的。如果不是她那一张嘴,你或许都不必被府衙通缉!”
越说她是越来气。
司蕤言赶忙将手抵在她的后心,暗暗渡了一丝内力过去,帮她平复着气血:“是与不是都不重要,萧家父女二人,你一个都不会放过,不是吗?”
萧宁无话可说,只是垂眸。
虽然她还没有证据,可除了他们俩父女之外,京都中不会有人对他们如此恨之入骨。尤其萧绾瑛,她屡次三番刁难过自己,收买神棍的事,她别说病了,就是自己化成灰也忘不了。
“你让我今日不要对付她,当真只是因为今日来迎亲的是萧绾瑛的母族?”萧宁感觉司蕤言还有些事情瞒着她。
司蕤言眸光轻动,但没有露出太大端倪,轻声道:“除此之外,你以为还有什么?”
萧宁无话可说,她记忆混乱不清,很多以前的事只残留着一星半点记忆。但是她总感觉萧绾瑛跟司蕤言之间有秘密,只是她也说不上来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牵连。
“不要胡思乱想了,宋家嫡子乃是萧绾瑛的堂兄,你要刁难了她,那宋家公子定不会给你好脸色。作为亲家的杜家,自然也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到时吃亏的只会是你。”司蕤言将她肩头上的大騖又系紧了些。
萧宁见他如此苦口婆心,也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萧绾瑛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能屡次三番逃过一劫。每回都没能让她好看,反倒是我自己落了个多愁多病身。”她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