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弘书院还在由柔娘打理,她连酒楼的茶点糕点都不屑了,绝不会贪图宋家的财产。且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司蕤言,身边也无人可用,不可能潜入酒楼改了账本。
主使这一切的只能是萧广,他不但从中打了秋风,还给抹了一把灰给宋家。
相信他也不会那么快去户部举报,毕竟这个月他只从中做了七百两的假账,并没有真正将钱给领走。只要她跟老宋没有察觉,下一月他就会用手段控制住酒楼的采买。
作为钦差大臣,他对小商户的震慑里那就是老虎一般的凶残。只要他说一句话,盐商会不收一分钱便送出百两银子的盐巴。
采买只要将账目报上,老宋给了他银两,萧广就能从中夺去这些钱。酒楼所需的东西越多,萧广威胁的人就越多,他从宋家酒楼中谋取的利益也就越多。
等他搜刮够了,就可以让采买少报些银两。一百两说成八十,这总支出少了,又能赚同样的银子。萧广就可以一举向户部举报宋家的假账,将宋家酒楼推到风口浪尖。
商户被萧广威胁,自然会说自己报的是常价。
账本一假,人证的证词一真,萧宁这个大掌柜便万劫不复。
大周国力昌盛,兵强马壮,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与他国一样,走那重农抑商的路子。
皇上广开言路,察纳雅言,海上丝绸之路都已开通。东瀛琉球之地,北至天山之土,皆有商队以通有无。
京都乃是大周国商业最繁荣之地,但凡所走之处都有商铺,大大小小,鳞次栉比。农田亦是有千亩之地,商家者为商,农者务农,总归就是什么都不缺。
世人常担心商者过多,导致农田废弃,百姓无得米粟,国库无粮。实则这些都是杞人忧天,根本不会发生。
做生意固然来钱快,但也不是什么人从商都能赚钱。有许多赔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也不再少数。有许多务农之人也都是在生意场上吃了亏,才更下定决定要好好种田耕地,养家糊口。
千亩良田所废之地不过十分之一,那商人从西域北疆采购而来的米粮足够填补。且那西北之地,地广人稀,根本也用不上那么多米粮。
平价采购而入,薄利多销也足以养活京都中人,填充帝王的粮仓。
如此繁荣兴盛之相,多仰仗商业的繁荣。
因此,皇上对商家的监管可以说是严苛至极。天食府之外,还另外设有四司五府宅监管各行各业。
每月查账,不但收入支出要对得上,互相采购贩卖交易的商户之间也要对上账目。
就萧宁手里的账本,一百两的茶叶被记成了三百两,那茶商的账目上若是一百两,这一对不上,两家人都会有麻烦。
至于为什么往多了记,户部的人不会去细查,只会认定萧宁做了假账。无论她说什么,那账本都是实实在在,可以以此量刑。
“萧广这狗官这么狠心,竟做了这么恶毒的事!”宋阿丁将那假账本过目后,气得胡须发颤。
他经营酒楼多年,也看遍了做假账被抓的同行。就这六百两多出来的账目,足够大小姐去吃两年的牢饭了。
“他想要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想侵吞整个宋家酒楼。”萧宁了解那个老小子,他做事从来就不会只有一个目的。
谋财害命,才是他的本性。
“大小姐,我这就去报官!”宋阿丁将账本死死捏在手里,这三字跟五字很明显是添加上去的,只要他主动跟府衙说清楚,一切就可以挽回。
“钦差大人做事,岂会没料到会被你发现。府衙那边,只怕他早已通过气了。”萧宁冷冷低语。
柔娘已说了,司蕤言曾为她去过府衙。可是京都内从来就没有寻找她的任何消息,可见那府衙大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作为。
如果府衙有用,秦甫枫大可以报官让衙差去对付那些江洋大盗,不必冒险动用自己的府兵。
府衙乃是为民请命的地方,府兵也都是御林军淘汰下来的军人,身手并不算差。以多敌少,对付过天风这些人绰绰有余。
想必秦甫枫也知道那府衙大人靠不住,所以才密谋着让世子府动了手。
只是这些,秦甫枫都没有告诉她。在他心里,司蕤言是一切的主使,想必他当时还怀疑过是司蕤言跟那些自恶人合伙将她绑架了。
“大小姐可是心里有主意了?”宋阿丁见她面容冷静,恍然也是压低了嗓音宋家人从来就不会乖乖坐以待毙,大小姐更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可能还这般冷静的安坐。
“既然他做了一个月的假账,就会做第二个月。这个月他将数额写多是为了留一个做假账的证据,未来好彻底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但若想从中占便宜,他还得继续将这假账做下去。”
萧宁从椅子底下的暗格中取出真的账本,但见上面已是微微有了些尘埃。
她已不记得有多少天没翻过了。
“你将这两本账都找人送到摄政王府上,让王府中的管事转交给户部。将那造假之处先与户部说了,让他们先留个心眼。”萧宁将两册账本用絹布包了起来由沈少颉的人送去户部,那户部的人没理由不重视。哪怕交待的人是个户部的小吏,也能够提前给自己留下一个清白的底子。
府衙信不过,秦甫枫信不过,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沈少颉这个摄政王。
当初那门卫帮她千里送信,让沈少颉飞鸽传书让秦甫枫停下了江湖诛杀令。想来这一个小小的请求,他们也不会推辞拒绝。
沈少颉的信绝不会只给了秦甫枫,既然他没办法抽身而回,定会传话给府中人尽全力帮她。
“既然萧广要利用户部来扳倒我,那我就利用户部反将他一军!”萧宁眉尾轻勾,荡出一抹潇洒。
宋阿丁拍手叫好,户部乃六部之一,萧广这个钦差还不足以动摇。甚至他还有忌惮几分,若是有一步走错,反还会受到六部的弹劾。
只要提前在户部留了底,那就不怕他的反咬。
“篡改账本的一定是酒楼内部的人,其余人根本进不了我的阁楼。将那些新招来的下人都查一查,但不要惊动他们。”萧宁还得拔除身边的眼中钉才可以。
“大小姐放心,我绝不打草惊蛇!”宋阿丁拍着胸脯保证,将账本严严实实掖在怀里,先去了户部。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萧宁微微叹息一声,合上眼眸,身子向后倒在了靠椅上,感觉微微有些眩晕回春堂的堂主根本就是哄骗她,说什么只要好好调养便能痊愈。当日发生的事,当日都记不清,她现在的身子,哪里像是调养就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