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问,竟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果然是他先救的我。”萧宁喃喃低语,恍然松了口气。
这本该是早已明白的事实,但是听到老宋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真正觉得宽慰了。
“大小姐,你要的萧钦差跟萧大小姐的行踪都已查明。全在这上面了,请过目。”宋阿丁将那册子往前又是送了送。
萧宁回过神来,这才开始着手翻开册子。
短短几日之间,他们父女二人的行踪也多不到哪里去。随便翻了几页便看完了,其中萧广的行踪十分可疑。
被赋闲了这么多日,他早该回朝重新领命了。天下那么多的大事,他作为钦差大人本该是忙得后脚丫子朝天,有接不完的皇命,做不完的苦差事。
起先她明明听说皇上给他的假期是三日,如今十日都过去了,他还在京中逍遥,这实在不同寻常。
要么就是皇上已打算令派他人做钦差,要么就是萧广自己寻了理由留在京都,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可能。
萧宁目光一凌。
自打萧广回到京都之后,她的倒霉事就一桩接着一桩。原本他只是在酒楼生意上做手脚,现在居然到了害命的地步。若不做些什么来还击,那老东西还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把下人通通从宋宅里面撤出来,一个不留!”萧宁低语沉声,眸光冷厉。
宋阿丁不知道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开口问了:“宋宅内的下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这么多人一起撤出来,不知大小姐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
十日前,自家小姐遭遇到了生死危机,但没有人知道她跟宋家的关系。如果宋宅内的下人要被撤出来,那大小姐跟宋家岂不是都在悬崖边上了。
“防患于未然,既然那些人能从司蕤言手里将我劫出来,那就能查到我的藏身之地。能对我下一次杀手也能下第二次,为了那些下人的安危,还是早走为妙。”萧宁提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那些下人们一旦被抓到,老宋也会遇到危险,整个宋家酒楼都危在旦夕。
不管她是不是想多了,只要是有隐患的地方都要留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
近来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不清了,明明才吃了药,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口问药煎好了没有。时日已过了十天,她却觉得才过了那么几日,昨天还差点叫马车去了世子府。
要不是老宋在她身边提醒,她就又要去跟秦甫枫冷战一番了。
她不知自己在那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得很。为了能够记住前事,她决定以日记的形势将所发生过的事情给记录下来,每时每刻带在身边,时不时翻看。
不记得的事通过日记里的描述记起,记得的事则多看几眼,加深记忆。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随着司蕤言的失踪,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不知去了那里。原先那老大夫不知踪影,就连柔娘都将书局关了,缥渺了无音讯。
不得不说,江湖诛杀令很厉害,司蕤言也已经整整三日没有消息。哪怕老宋花了重金也还没有打听到分毫,不知是他隐藏得过于缜密,还是已经萧宁摇了摇头,不会的,司蕤言无论功夫还是心机都很了得。他就是打不过那些江湖人也不会傻到去硬碰硬,被追杀为了保命而逃跑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司蕤言也不会傻到宁死不逃。
就在她将笔停下之时,小厮上来通报有来客。
这个节骨眼上,萧宁心绪复杂,已是下令不见客了。这小厮还上来通报,说明那来人身份不低。
“大小姐,是萧钦差!”老宋走到阁楼栅栏边往下看了看,忽而一双眼睛瞪大,里面三分惊诧七分惶恐。
钦差大人可跟别人不用,李爵公尚且要依靠天食府才能兴风作浪,但钦差大人只从皇命,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先斩后奏。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候才来,居心不良。”萧宁冷笑一声,将日记收回柜子,顺便将账本也藏在了椅子下的暗格里。
老宋见到大小姐这举动,眸光也是暗暗转了转。
“去将人带上来吧,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的,他能使出什么妖法!”萧宁端坐,目中已是镀了一层霜。
不多时,一个爽朗笑声传来,萧广迈着悠闲的步子入了阁楼。
他这一进来就是四处乱看,仿佛来到了自己家。看了一阵后便是啧啧点头,赞道:“侄女这地方真不错,采光通风,比大哥那书房要好得过了。”
说吧,萧广便是一阵干笑。
没有任何回应,萧宁冷冷看着他,目无波澜。
老宋束手立在门边上,目不转睛,面无表情仿佛就是看到了一个小丑在自娱自乐,但并不好笑。
阁中气氛倏而尴尬起来。
“听说这楼里的茶不错,侄女难道忘了,二叔我是个好茶之人?”萧广甩袖坐下,挑眉压低了嗓音,微微有些戏谑。
他对那尴尬的气氛毫不动容,轻而易举便以调笑化解了。
萧宁心中冷笑,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是会说。只可惜,她不是朝中官员,也不是那些对他阿谀奉承的狗官。
“酒楼里还有账目要对,若是只有闲事,二叔就请回吧。没了夫君的我,可得好好赚点养老钱才是。”萧宁看了一眼边上的老宋,面冷如霜。
阁中又是镀上了一层凛气。
“萧大人,请吧。”宋阿丁打理酒楼多年,什么官家富商没见过,再嚣张跋扈的最后都被他送进了府衙。
钦差大人又如何,那一顶高帽子带着对他也是一种枷锁。只要他敢在这里闹事,他老宋豁出这条命也要去敲御鼓。
“这才刚坐下,没喝到一口茶哪能就这么走了。侄女贵人多忙,这杯茶要是不趁现在喝,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萧广用食指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桌子,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这种举动像极了反派看着正派对他无可奈何的得意。
萧宁见他不走,也不能让老宋强行捻他走。别说他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能随便将人赶出酒楼。
她方才不过就是给个下马威而已,但没想到萧广如此淡定,看来还得让风浪来得更猛一些。
“时日还长,二叔怎的说没机会呢。你如今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至少也还有三十年的日子可过。等二叔年迈辞官之后,多得是机会在家中喝茶。”萧宁冷笑一声,眸光似剑。
讽刺她贵人多忘事,那她就咒他不得善终。
朝臣年迈辞官,那必然就是受了帝王厌弃。真正能得帝王青睐的官是等不到自己辞官那天的,帝王会犒赏老臣,挑拨新人为继,让老臣早日解甲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