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贼人?这么说,秦甫枫并不知道劫走萧宁的是萧广。
“世子爷教训的事,对此我无话可说。但事出紧急,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留守西鹤城。”司蕤言目色清冷,他不能为了一人性命,牺牲万人。
然而他还是漏算了黑山云,也没想到他竟会狗急跳墙,早早让官兵围剿起义军。
“既然殿下凡是都以自己的事为先,那不如你就此和离吧!”秦甫枫见他目色坚决,亦是冷声低语。
司蕤言猛然抬眸,寒芒乍现。
“皇上能主得了你们成亲,但主不了你们和离。只要萧宁写下休书,你签下大名,堂上一过,昭告一贴,你们就再无瓜葛。从今往后,司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无忌惮。”
秦甫枫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平地忽来一阵疾风,吹得满地落叶飞起,几乎蒙住了二人脸面,将彼此眼神划开。
蔌簌风声,将沉寂变得越发深沉。
“这是我跟她的事。”司蕤言想起几个月前,萧宁也说要跟他和离,但是说来说去竟一个字都没有写过。
在山洞里,她将自己的伤药分给了自己,可见她并不讨厌他。
他身为赘婿,没有说和离的机会。若是说了,以后他再也抬不起头来。吃软饭还嫌弃妻族,他这个质子只能整日躲在院子里,靠着那些手下供养他了。
“这么说你是不反对和离,只等宁儿点头了?那我去跟宁儿说,若是她同意了,你可别死皮赖脸!”秦甫枫见他如此无所谓,冷哼一声,转身便是回到主院。
看着秦甫枫快步离去的背影,司蕤言目色清冷。
没想到萧广的游说竟是如此厉害,将秦甫枫都说动了。当初皇上命他做商业督查,那就是看准他不会被花言巧语蒙蔽,凡是都会有自己的主张。
那枚玉坠是他的没错,落在山道上也很正常。但秦甫枫竟会认为他是丟下了萧宁自己离去,所以二人才没有一同在京都现身。
尤其他救到萧宁的时候,自己身在西鹤城。
司蕤言立于风中,神色亦是有些萧条。
主院内,秦甫枫大步流星,找了几间屋子,最终才找到那布满药香的小屋。
这一进门他就对上了一双略微惊诧的眼睛。
萧宁穿着中衣,虽说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她拢了拢身前的被子,将自己的肩头遮住,看着眼前人,一时间也忘了打招呼。
“真是够抠门的,也不会给你安置个大点的屋子。”秦甫枫看见床榻上的人,不由得说出了一句玩笑话。
他别过脸去,也是意识到方才的举动有些唐突了。
“安排小屋是好事,你没看到炭火盆边上放着吗。大屋子太过清冷,得两三盆碳才能暖了整个屋子,小屋子就不同了,不用白白浪费了碳火。”萧宁也是应了他这一句话。
秦甫枫想想也是,眼睛瞥到了衣架上的大釐。
他低着头走过去将架子上的大騖取下,就这么别着头,横着身子走过去将衣服递给她。
萧宁轻声笑了,觉得这位世子爷当真是有些可爱。
“今儿也不是放假的日子,你怎么来了?”她接过衣服穿上,抬眸看了一眼门外。
空空如也,没有人跟上来。
她方才分明听到司蕤言的声音,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不见了。怎的秦甫枫都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
“不是放假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有差事,我是督查又不是捕快。”秦甫枫找了个距离她较近的客位坐下,脸色忽而一正,“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的。
”难得看见秦甫枫正经的模样,萧宁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可是见他越来越严肃,那笑意也是忍了回去。
“酒楼的餐食你随便吃,外卖也随便点,只不过不许超过十二人。我只能答应宴谢你一桌,可别全京都都是你的朋友,让我各个送餐。”萧宁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秦甫枫一怔,本来严肃的他险些被逗得笑出来。但事关重大,他也是摇头,沉声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子如何?”
萧宁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可见虚弱得很:“放心好了,大夫说了我性命无忧,只要安心静养即可。你别一脸严肃,似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样子。”
一日三服的药,她喝了这么两三天,已是感觉好多了。
“你难道就没想过是什么人掳走的你?”秦甫枫见她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心头狐疑。
“有人掳走过我吗?”萧宁见他狐疑,不由得更是狐疑了。
此言一出,秦甫枫的心头大受震撼。
二人又是四目相对,彼此相顾无言。
“上山祈福那天,我们遇到了暴雨,马车受不得地上的湿滑便翻了。大雨不止,司蕤言便背着我寻了一处山洞歇息,那荒郊野岭的也没别人啊。”萧宁眼眸水润,闪着透彻清明。
秦甫枫一是哑然。
门外人影轻然在侧,听到这话呼吸略微紊乱。
帘子微微抬起,一只黑暗深邃的眼睛偷偷看着那这天真无辜,闪着纯洁光芒的眼睛。
萧宁说的没错,但偏偏漏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些刺客。
当时他冒着暴雨将那些刺客诛杀殆尽,那时她还险些死在那些人的剑下。
当时的她分明就是清醒的,醒来之后也跟自己说了很多话,意识也不见得多迷糊。
但是现在,她将一些重要的事给忘了。
司蕤言心头一沉,恍然目中也是颤动。
心脉之损会渐渐让人失去记忆,那失去的时间点看来并没规律可循。同一天经历的事,她可能只记得早时傍晚。
“你们躲在山洞里,躲了多久?”秦甫枫还没有了解过这其中的内情,如果说司蕤言不是抛下她逃走,那些人掠得走萧宁。
魏国皇子各个文武双全,就他对付的那些贼人,十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司蕤言。
“我怎记得,那时候都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萧宁是真的不记得了。
秦甫枫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屋中沉寂,碳火发出了噼啪一声响。
萧宁见他脸色凝重,心中忽而浮出了一丝丝疑惑。
按照秦甫枫的性子,这时候不该是一脸沉肃,应该眉宇飞扬,笑着跟她邀功请赏。说着要摆多少桌宴席,准备多好的酒菜来招待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如果她是秦甫枫,说不定还得开口让她在宴席边上伺候着,让她做一个跑堂小妹。
只要能让她出丑,秦甫枫就从来没少过主意。
“你今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萧宁不信他不开口。
秦甫枫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他从不能说自己来是为了质问司蕤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