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老的神色变了变,转眸看向明夫人,目中尽是尊敬。
瞧见这一幕,司蕤言眸光也是一紧。
看来这明夫人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很崇高,既如此,那该是为他们立过汗马功劳的人。
那她为什么要给自己隐瞒身份呢?
如果让这些黑衣人知道,他是敌国质子,还做了朝臣二千金的赘婿,那他就是不血濺当场也得沦为一个阶下囚。
可是如果说明夫人护着他,方才那一招试探又是杀机重重。
稍微慢那么一瞬,现在他的脸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司蕤言目光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夫人,此人你若信了那可就是拿弟兄们的命在冒险。”吴长老转眸又是看向同義s。
“不如,暂且先审一审!”
审问是犯人才有的待遇。
司蕤言眸光清冷,明明被威胁了,还是没有一丝波澜。
“只要让他吃点苦头,看他还嘴硬不嘴硬!那外面的护卫早被放倒,他就是生了翅膀也别想逃!”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声喝道,每个人看着司蕤言,目中都是带着冷刺。
“敌众我寡之势可不好受,阁下还是早些将你背后的人说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吴长老冷哼一声,手已是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利剑出鞘。
司蕤言忽而心中一动。
敌众我寡?
他不由得想起宋阿丁在酒楼跟他说的那番话。
在他被追杀受重伤之时,李爵公曾带着府兵上酒楼来寻衅,那时候萧宁一人面对的就是敌众我寡。
当时她据理力争,将李爵公辩驳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是佯装大度才将李爵公带到宋宅来,但是他人来了,却依旧没能搜身。
这没让他搜身的人,也是萧宁。
司蕤言的目光忽而柔和起来。
面前的吴长老等人都是愣了愣,怎的一个人面对危机,神色反而轻松了?就在他们疑惑之时,司蕤言的脑海里已是浮出一个人的脸。
“我打理的是酒楼又不是御林军,不需要针锋相对,也不需要以武服人。对付那些低贱下士,更需要对他们低声下气。”
“那些人平日里收到的冷眼嘲讽多了,心中早有积怨,如果有个人能够将他们当做亲朋好友看,他们心中感激,自然会乖乖心悦诚服。”
“人心都是肉做的,再冷硬无情的人也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只要以诚心待人,总会将人心感化,当然奸邪小人除外。”
风和日丽之下,萧宁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说着一切。
司蕤言轻然淡笑,从容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宠溺。
他抬眸看向吴长老等人,目光又是深邃:“诸位且稍后片刻,在下暂且失陪”。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便闪出了窗台,瞬间消失无踪。
“他逃了!追!”吴长老怒喝一声。
“慢着!”明夫人亦是开声,“他的手下还在外面,不会就这么抛下人就走”。
吴长老还要说什么,还未开口又是被打断。
“如果他要逃早就逃了,没必要在这说这么多。”明夫人看了一眼洒落地上的斑斑水迹。
她那一招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杀机满满。
面对这样的杀手,一般人都不会在接招后留下来。就算这时候不逃,吴长老他们现身时,敌众我寡他也该逃了。
吴长老循着明夫人的目光,看向地上的水渍,忽然也是明白了些什么,举起手来招呼弟兄们在屋中等候。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司蕤言又是飘然而回。
他手里提者一个血淋淋的包袱,随手抛在了吴长老的脚下。
“西鹤城巡城太尉首级在此!”司蕤言冷声低语,俊俏的面上似是还沾染着一点点血迹。
此太尉作恶多端,仗着领兵势众经常欺压百姓。官兵矛盾一起,他便下令杀无赦,纵然西鹤城民风彪悍,也难以抵挡巡城卫兵的寒枪锋刀。
这么多年,死在这太尉手下的亡魂已不计其数。偏偏他武艺高强,诸多义士想要除掉他都是有去无回。
见到那首级,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才短短一炷香时间,司蕤言竟将这太尉给杀了。
“诸位不过是怀疑我是狗官的内奸,故意哄骗诸位不要行起义之事。但如果我是他们的人,杀了太尉,我便是死路一条。”司蕤言给自己纳了一张投名状。
巡城太尉领兵甚重,如今群龙无首,城中的防卫便会削弱。
吴长老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丑恶的太尉面容,又抬头看了一眼司蕤言,满是不可置信。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想谋害诸位,那为何要来告知你们起义之事已然败露。直接让你们一无所知的行动,再将你们一网打尽不好吗?”司蕤言眸光冷沉,已是无奈摇头。
“我深知诸位心怀天下,一心只想为百姓谋福祉。但西鹤城太守真是你们想象中的狗官,这祸国殃民的真是他一人,还是另有他人?”
两句反问,让屋中人彻底沉默。
入城之时司蕤言听到那大汉跟骗子的争吵,知道西鹤城太守是个义薄云天之人,绝不是他们口中的狗官。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自古官场里欺上瞒下的人就不少,太守坚守正道又有家族功勋在身,其位不得动摇。那有心人自然就得私下做动作,隐瞒着行不义之事。
屋中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彼此目中都是动容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跟这西鹤城太守勾结好的!这太尉跟他本就不对付,死了一个,正好换上他的人!”
其中一人还是不信,太守监管一城兵权,太尉手持兵权,一虚一实两人就是水火不容。
这作恶太尉一死,对那位太守有益无害。
“这太尉你们不是一直也想除之而后快吗?”司蕤言又是反问,只是此人行事隐蔽,随身将领寸步不离。
这些义士们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其实他们恨不得将这太尉抽筋扒皮,粉身碎骨。
那人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咬牙不服。
“诸位若是还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你们可以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我就呆在这屋中一步不离。”司蕤言坦然坐在了一边的客位上,合上双目。
只要他在这不离开,那就不能通风报信。
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他们计划的进行,如果太守真布下天罗地网,那就是早有预备。如果他说得都是假话,起义之事也能顺利继续下去。
可是,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诸多黑衣人望着司蕤言这坦荡模样,不由得松开了紧紧握着的腰间佩刀。
“阁下为民除了这小人,在下佩服。”吴长老开声说道,“但你所言之事并无分毫凭证。”
明夫人见事态缓和,轻声道:“那该行之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