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目中放光,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明白。
以往她都生活得无忧无虑,直到爸爸生病去世。从她懂事起就知道帮妈妈操持家业,想过无数中赚钱法子。所以她来到这接手宋家的生意,才会学习得那么快。
老宋惊讶她是商业奇才,其实都是往年被逼出来的。
“这么说,你我还真是同病相怜。”司蕤言目光渐渐暗淡,面容也失了以往的冷然沉肃,嗓音微弱。
萧宁心中一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天地下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不胜数,你好歹还是个皇子,我也运气好投胎做了官家小姐。如果我们都这样唉声叹气,其他人岂不是都没活路了。”
一句安慰让司蕤言心尖一动,剑眉微展。
是啊,还好他还是个皇子,若是其他身份,那现在还不知道是贩夫走卒,还是穷酸书生。
“看不出来,你竟还会安慰人。”司蕤言轻然浅笑,眉宇温柔如七月暖泉。
萧宁恍然瞳孔颤动,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脸颊微微透出一丝热她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笑能如此温润如玉。
四目相对,二人的眼中都已是深意。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洞顶碎石抖落下来。
这一次坠落的是更大的碎块。
司蕤言眸光凛然,反手已是挥拳而出,击在那石头上。
钝响声起,同时碎石爆裂开来,就在萧宁头顶。
如果那石头坠落,她必然头破血流,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这一下实在惊险。
“你的手!”萧宁瞳孔震颤,眸底已是映出一片艳红。
拳峰沥血,洞内清晰地传来滴答的水声。
轰鸣之声响彻耳畔,司蕤言目光一紧,将萧宁拥入怀中,暗中捂住了她的耳朵,帮她阻隔掉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萧宁嗅到一丝血腥味,也能听到司蕤言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山洞深处缓缓崩坏,石头崩落打在地上,引发了令人都能感觉得到颤动的地震。
崩落的碎石就如一幕灰色的水帘,缓缓侵袭而来,如一张不停在张开又咬合起来的野兽大口。
就在那碎石不断崩落侵袭而来的时候,山洞的晃动停了。
那碎石颗颗落下,渐渐归于平静。那坍塌之处距离萧宁和司蕤言只有一丈之遥。
灰尘飞来,让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耳鸣声久久回荡不去,司蕤言也忍不住喘气起来。
“你没事吧?”萧宁在他的庇护下,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她稍微抬头,看着那眉头紧锁,已是沾染了灰的冷峻面容。
司蕤言缓缓睁眼,浓郁的剑眉上已是沾染了尘土。
“没事。”他小心翼翼望着四周,确认没有大碍才松开了搂着萧宁的手。
萧宁见他的手还在流血,取出了自己的帕子,将剩下的一点药粉洒在帕子上,直接牵过了他的手。
还好她以前学过急救,这点紧急包扎她还算得心应手。
“谢谢你。”萧宁柔声轻语,“你真的很好。”
司蕤言眸间一动。
不知从何时开始,萧宁仿佛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她跟萧绮不相上下,处处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作为赘婿的他更是从未看得起,无论自己如何退让,她都要步步相逼。
每日不让自己难堪仿佛就吃不下饭。
看着给自己包扎的萧宁,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唇色因为受伤而略显苍白,眉如细柳,不画而翠,哪怕沾染了尘埃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眉宇之间的丝丝仙气。
寒鸦般的睫毛轻轻煽动着,眸中水润透着澄澈,似是经过万千清露洗涤过。
懂得感恩,懂得体贴,还帮佳和公主解了心结。推出新菜色还能心系百姓,绞尽脑汁造福万民。
蕙质兰心,胸怀大义,这难道才是真正的萧宁?
“暂时这么包着,至少能止血。”萧宁满意望着自己的杰作,抬头看向司蕤言。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瞳孔见倒映着的都是对方的容颜。
“雨好像已经停了。”司蕤言看向别处,但见那洞口出的光已明亮了大半,显然外面已然放晴。
“停了又如何,这不是塌方了吗,外面定是泥泞一片。冒然前行,太危险了。”萧宁可不是没见过泥石流的新闻,侵袭之下,山间猛兽都逃不脱。
司蕤言目中狐疑,一个尚书府大小姐怎会知道泥泞的路走起来会危险?
“不走的话,说不定又要有雨。”司蕤言将萧宁扶起,尽量不触及到她的伤“我背你。”
他背过身去,萧宁这才看见司蕤言的背后满是血污,有好几处都已破损。不过好在只是衣服破损,没有伤及身躯。
狰狞交错的划痕,可见先前的打斗多么激烈。
“那些人是来杀我的。”萧宁轻然低语,抚上那些交错的痕迹,心中微动。
司蕤言身子一颤,感受到了背心的触动。
“你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要拼死救我?”萧宁目光紧凑,手掌贴上他的背心,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
只要司蕤言说谎,她就能察觉。
“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摆脱赘婿的身份。无论续弦还是不娶都由得你,只要皇上不下旨赐婚,你就可以孑然一身。”萧宁低声细语,话语绵长沉重。
他虽然是上门女婿,可没有人规定夫人死了,赘婿要像女子一样守节三年。只要他想娶的不是官家女子,皇上便不会多出手阻止。
没了一个尖酸刻薄,四处打压他的妻子,他应该很高兴,怎么会拼出性命来救她?
“因为,我想这么做。”
司蕤言嗓音磁性而雄浑。
手心的跳动依旧平稳,萧宁也感觉不到司蕤言的呼吸有紊乱的迹象。
一个人说谎不可能做到这么不留痕迹。
他说的是实话。
“走吧。”萧宁将手移开,轻轻让自己俯上他的背脊。
洞外,山体塌方果然是一片狼藉,狰狞的岩石高高凸出,周围泥水包绕着低处,隐约还有几只野猪被埋没在内。
司蕤言看一步走一步,仔细辨别着何处是实地,何处是虚地。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来上香祈福,做这些表面功夫,你也不会被我连累。”萧宁在他的背上,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已经是不抬稳当。
那一场厮杀还有这一夜的辛劳,他也不是铁人,自然会疲惫。
“回去之后就好好歇息一阵,酒楼的事就暂且交给老宋吧。”司蕤言没有回应她,只是那一番话还是让他心头温暖。
“什么时候,我哪管得着生意的事。”萧宁无奈苦笑,“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回家洗个热水澡,吃一顿好的,再回到那温软的床榻上好好睡一觉。”
生意的事本就打算交给老宋。
她只有养足精神了,才能对付那些蛇蝎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