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族进京是谢衍负责，他请谁做钦差，朕管不着。”
谢淳两手一摊，“母后，莫要惊慌，您将朕养的这样好，朕岂会恩将仇报，不过是看舅舅年岁已高，他远在关外儿子又照顾不着，才给谢衍提了两条建议而已。”
刘太后心里清楚她的儿子生了怎么样的一副歹毒心肠，只是没想到会挥刀砍向自己。
一边是亲兄弟，一面是亲儿子...
“钦天监的卫戍呢？叫他来见哀家，宫里最近事情不多，还是请人做法去去晦气才好。”
卫戍..李宛的心一痛，可惜了那样一个惊世少年郎。
“回太后娘娘，卫大人昨夜吃多了酒摔在冰面上，人没了。”周到玉回道。
“没了？”
“钦天监又不只是他会看天象，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苏太妃的侄子不是也在钦天监。”
谢淳蹙着眉想了半天也寻思不起来他要说的那个人，转头望向周到玉。
“陛下说的可是苏太妃的内侄，苏由？”
周到玉虽然不涉及朝政，也批改不着奏折，但对于各官家可是熟悉的很。
“对，找他来，他现在是干什么的？”
“回陛下，苏大人原本是国子监祭酒，秋末的时候钦天监缺人，这才被首辅大人调去了那头，现在是钦天监的监副。”
李宛大为震惊，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职位吗？一个教育口，一个看天象的。
“卫戍死了，苏太妃这么多年也不吵着给家里封侯，给他个恩典，叫他做监正吧，叫他来。”
刘太后看儿子一意已决，索性也拂袖子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道，“叫他来这，周到玉，派人去把梅妃和胜玉请来，还有娴儿。”
“把孩子带去埋了吧。”谢淳摆摆手意示周到玉快走，他嫌弃晦气。
昨日宫门查禁，今日依旧如此，周到玉换了一身寻常打扮，小皇子还没满一岁用不得棺椁也立不得石碑，只得用锦布包了带出去寻个地方草草掩埋。
昨儿段禧值班的是二十四衙门宫人走的角门，今儿他值的班是正门。
“周大人，要鱼符和监局令呢。”车夫小声对着马车内的人说道。
周到玉挑开帘子看了看宫门口严阵以待的段禧等人，段禧在这，可见最近谢淳的警惕之心。
缩回到车里双手合十祈求各路神仙，他蹲下身子将座位下的竹筐拉出，拿下外罩锦布的盖子，里面是个熟睡的孩子。
他轻声道，“好皇子，若是想活命，千万别出声，算是奴才求您的，您要一哭出声，咱们俩就都完了。”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逐渐放慢，他连忙原样恢复竹筐，咳嗽两声拂开额头的冷汗。
他纵横宫里多年是没错，可他向来中立不参与纷斗。
若保下孩子，谢苍很有可能是未来大梁的皇帝，若是此事不成，他也必然命丧与此。
马车慢悠悠停下，周到玉咳嗽两声强迫自己镇定，心里祷告着谢苍千万别哭。
“周大人吗？”
段禧的动静在窗外传出来，“官服在身，请周大人行个方便。”
“段佥事。”他挑开帘子将自己的文件递了过去，“小奴要去宫外安葬大皇子，这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依照陛下口谕，过往马车我等需要一一检查，请周大人下车，我们会迅速检查绝不耽搁良辰。”
段禧穿着整齐的护甲，腰间佩剑闪闪发光，见他态度坚决周到玉只得掀开帘子下车，但病逝的小孩儿依旧在马车里。
大梁信奉人死际是新生，冰葬之礼和新生同样重要，诸多守门的护卫推搡着不敢上前，段禧索性自己掀开袍子走了上去，周到玉将轩窗的帘子挑开看着他检查。
他方才将竹筐推到了最里面，就算被发现上面也有一层杂物掩盖，只要孩子别哭..
段禧检查的仔细，白玉似的手指一挑将竹筐拉了出来，这重量明显不对劲儿。
“周大人，这里面是何物？”
“都是大皇子生前的物件儿，皇后娘娘嘱托了要和大皇子一起下葬，免得叫他到那头没了熟悉的物件儿哭闹。”
将信将疑，段禧掀开了竹筐的锦布，框里的谢苍似乎有些察觉，哼唧了两声。
武将的耳朵自然不是闹着玩的，两声奇怪的动静被他听在耳朵里，段禧缓慢放下手里的长剑，双手把着竹筐观察着，又两声哼唧传来，他开始往外捡物件儿，打算查个明白。
轩窗的视线有限，周到玉只能看见筐子上的东西逐渐减少，心急如焚，“段大人，你查完了吗？小奴要误了及时了！”
“周大人方才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了吗？”
段禧抬头问道，他又看了看身侧谢苍已冰凉凉的小身子，好可怜的孩子。
“奇怪的动静？没啊。”摇头如不浪鼓，周到玉袖子里的手快把自己掐破皮了。
两声不知是哎呦还是哼唧的动静闯入两人的耳朵，周到玉面色无常，心里如坠冰窟。
完了，他要死，李宛要死，搞不好谢苍也保不住。
宫门守卫突然捂着肚子哼哼唧唧跑了过来，站在那身子都快扭成了麻花，朝着马车祈求道，“大人！小人突然腹痛如刀绞，小人想去茅厕！”
段禧自然以为方才的声音都是这小子发出来的，无奈的甩了手里的物件儿，翻身下了马车，训斥道，“早不疼晚不疼，为何偏偏这时候疼？！”
害他白翻了那么久。
“小人...小人...”
那护卫本就脸色煞白，这会儿突然面色一变躬着身子，“大人..”
“去去去！快去茅厕！”段禧嫌恶的摆摆手。
“抱歉周大人，叫你看笑话了。”他亲自扶着周到玉上了马车，“快去吧。”
“多谢段佥事。”
离开了宫门，马车一骑绝尘往外狂奔，谢苍突然在竹筐里哇哇大哭，周到玉七手八脚把他抱出来拿贺兰喜事先调制好的牛乳喂他。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他里面的衣裳早已被汗浸透。
周到玉丝毫没发现他的马车后，有两匹飞奔的骏马从小道抄出，不紧不慢的追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