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里,刘太后今儿难得倦怠没早起,她身边的嬷嬷大惊失色冲了进来,“太后!大皇子去了!”
“什么?去了?去哪儿了?”
刘太后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掀开遮挡视线的床帘,“说清楚!”
“太后,大皇子...殁了!”
此举如晴天霹雳将刘太后一早起来的好心情悉数打消,她怔坐在床榻半天没回过神。
“太后...太后...您快去看看吧,明鸾殿乱成一团了...”
“走!走!快走!”
连大氅都顾不得套在身上,刘太后抬脚就往外走,她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儿!
明鸾殿那头的宫人在大雪里跪成一排,李宛跌坐在摇篮里仍执着的抱着谢苍的尸身。
“李宛!怎么回事!”
刘太后的动静在她耳边炸起之时,李宛挣扎坐起伏在地上,“臣妾见过太后,皇子他病了...病了..”
顾不得她的痴人呓语,太后绕过一甘挡路的宫人,亲自到摇篮侧抱起了无生气的谢苍,不论她如何摆布,那小孩儿仍紧紧闭着眼睛,再也不会笑眯眯看着她了。
“太后!我该死!我该死啊!”李宛伏在地上哭道。
太后挣扎着仍不相信,甚至给了小儿一个耳光,冰凉的护甲在细嫩的皮肉伤划出道道伤疤,可谢苍依旧毫无反应。
谢淳捂着嘴唇咳嗽着进了门,“怎么回事?”
他亲自在母亲的手上查探了儿子的死活,心底顿时觉得如天晴般舒畅,转身就想把李宛扶起来却被母亲的眼神呵斥住了。
刘太后随手拿起桌面的木尊甩了过去,“李宛,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如实招供!”
“太后...最近皇子能睡长觉了,昨夜睡前是臣妾亲自喂食,皇子自打出生就不喝母乳,昨儿吃的和往常一样都是牛羊奶加上其他补品,今早起来...起来就...”
李宛面容憔悴,神色哀恸,“臣妾该死,臣妾对不起姐姐!”
“昨夜照看他的宫人呢?可有请太医来看?”
贺兰跪行向前,伏在太后脚下道,“太后,昨夜是奴才和一名叫春光的小子照看的皇子,今早发现不对时娘娘已为皇子施针,并着人去请了林太妃来。”
“你们都该死!”
刘太后气急败坏,远远见门外一众宫人滚在地上,袖子一甩,“都拖出去砍了!”
“母后,如此大动干戈,想来葭儿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的。”谢淳连忙安抚着她暴怒的情绪。
梅妃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他又不想叫张娴为后,所以李宛不能动。
“李葭在天之灵?她会愿意在天上看见自己的儿子吗?”
刘太后甚至想给自己的糊涂儿子一个耳光,念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才生生忍住没有动作,“这是你的皇子啊,这是你的嫡长子!你的嫡长子死了!”
“母后,朕知道,朕自然会查凶手,但宛宛作为他的养母,又岂会害他?”
李宛伏在地上没动弹,她身上穿的还是家常的睡衣,漠然听着谢淳帮她开解,决定再添一把火,“太后,臣妾愿意让出皇后之位,去城外寺院修行为皇子和姐姐祈福。”
谢淳回头怒视她的发顶,这个蠢货!
“宛宛!你糊涂了?你走了这么大的后宫要谁来管理?”
刘太后本就不满谢淳死命要保梅妃的举动,这会儿更不满他要保李宛的动作,阴阳怪气的说道,“六宫?李葭刚死的时候六宫也不曾崩溃!”
谢淳的火气也到了顶点,“好了!皇后是一国之母,绝非儿戏,岂能说变就变的?”
“如今皇子早逝,你就能如愿的把谢蒙封做太子了,偌大江山交给梅婵一个妇人!谢淳,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太后袖子一扫就要走。
李宛丝毫没从儿子的言语中看出对谢苍去世的半分惋惜,他的冷血之情远在她之上。
谢淳弯腰将李宛扶起,“你快起来吧,谢苍...小儿无法安葬,交给周到玉去掩埋吧。”
“母后,朕忘了一件事,安国公今早病危,请了林子福去医治了。”
太后出门的脚步一滞,李宛同样被这消息所震惊,她微微侧目看向周到玉,眼底皆是询问。
后者垂下眸子,不知是对谁说的,兀自说道,“安国公近些日子便觉得身子不甚爽利,谁料早起竟然未能起来床,算算时辰,这个点林大夫应该把完脉了。”
一早上接连两个噩耗,太后便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漂浮在水面,水位甚至马上要没过她的喉咙,她身形微有晃悠,好在身边的人始终都搀扶着她的手臂。
“哀家...哀家是活的太久了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哀家而去。”
“母后,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就算当年的和孝皇后,那样温柔娴淑的人,不照样生下胜玉就撒手人寰。”
“和孝皇后...”太后好像被触及了什么敏感的神经似的,怒吼道,“不许提她!”
谢淳被她吓了一跳,“母后?”
和孝皇后?原书里谢衍是和孝的唯一儿子,还流落民间了。
看刘太后这模样,明显和孝当年的死是有隐情的,搞不好还和她有关。
李宛的心砰砰直跳...胜玉和谢衍同时出生,谢衍之母又领养了胜玉...难道..
“哀家要去看看安国公。”
谢淳略抬抬手,周到玉立马拦在了太后面前,他道,“母后,人之将死是不吉利的,莫要去了,多赏他点银子就是。”
“谢淳,人要有良心!你的皇帝位子做的这样稳当,多半都是因为哀家的舅舅!是安国公帮你!”
“朕已经叫谢衍给边疆去了信,绒族不日便要进京拜访,朕想着母亲多年未见兄弟或许很是想念,就请舅舅为使臣护送绒族进京。”
李宛盯着他的表情,心里的警惕又提高两分。
刘太后的亲兄弟常年戍守关外,如今李家和梅家倒了,安国公一死张家也削弱打扮,看来他这是要清算刘家了。
刘太后不可置信,“谢淳,你的刀竟然敢伸向哀家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