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微笑如云:“你给我满意的答案,我给你保住他的小命。”
岑继的一口气凝滞在喉头,颤抖的样子像极了深冬里的一枝枯竹,稍一用力便要折断,他不敢说出口,可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最后,他深深伏地,伸出手,指向了门外的一根廊柱。
裴知意顺着他血迹斑驳的手看过去,眼底有厉芒闪过。
原来还有他!
她站了起来,轻轻吁了口气:“聪明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岑继嘭嘭磕着头,嘶哑着祈求道:“娘娘!娘娘!都是我的错,是我犯下的罪责,你杀了我,求求你……求你,放过他!”
裴知意蹲下身,催动内里,将扎进孩子脏腑里的针取了出来,慢慢擦拭干净,藏回了发髻里。
岑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原本白嫩嫩的小脸一片刷白,泛着冰冷的水光。
她的嘴角漾着最和缓的笑色,她的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发顶,慢慢滑落至孩子的颈项间。
岑继看到她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急急膝行上前,想伸手抓她的裙摆,却最终在她阴冷的眼神下缩了回去:“不!不!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我已经给你答案了,你不能杀他,不要……”
躲在房顶的几人听到了这么一句“已经给了你答案”,却无法探知他的动作究竟指出了什么人。
瓦砾被揭开,两人跳了下来。
江于淳打出手中的一小片瓦砾,想要击开她扼在孩子颈项间的双手:“裴知意,拿孩子下手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啊!”
但是那片瓦砾却轻而易举的被孟瑶的掌风扫开。
赵含庭没有喝止,只是担忧地看着她。
她虽是面色淡淡如水,但是他还是能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湍急的水流间夹杂着的锋利石子,未伤她人,就已经将自己伤的头破血流。
“就算杀了他,你在意的那些人也回不来了。知意,你想让岑继绝望,我明白,但是这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岑继犯下的错不该由他来承担。”
裴知意笑了笑,没有松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如蝼蚁的岑继,含笑的语调似深冬的风凌厉的扬起:“父债子偿,为什么不能?”
扣着岑溪喉骨的手一施力。
很轻、很清脆的一声“咔”,带着锋利的语音在空气里慢慢游曳开。
而小岑溪,应声倒地。
岑继瞪大了眼,像是一头绝望的猛兽,赤红着眼扑向知意,想与她同归于尽,可最后他却还是扑向了孩子的尸体,抱着他,嘶吼痛哭。
江于淳伸出的手顿在空中,惋惜地看着她和岑溪,终是叹了一声:“这件事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岑继是朝廷钦犯,你必须把他交给我们。”
赵含庭来到她的面前,像是怕惊了平静之下悲伤的她,声音很轻:“把他交给我,会有他该有的结局。”
裴知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才抬起头来。
她的眉目在微弱的豆油灯火里似乎有着渺渺不可捕捉的沉哀,扬起一抹冷笑:“什么结局?我敢交,皇帝他敢往下审么!为什么让你们来抓,你们清楚,我比你们更清楚!”
因为嘉善关数万人的性命,在皇帝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会让岑继在刑部、大理寺,或者任何一个衙门里吐露出他所知道的一切,继而威胁到至高无声的巍巍皇权,威胁到百姓对皇家臣服的姿态!
皇家,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会愿意百姓知道,他的皇子、他无法震慑的朝臣,为了争夺权力,可以陷害忠良,将镇守边关将士视作蝼蚁,眼都不眨一下就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死局!
那么比起可以镇守疆土的将士,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他们在皇权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低贱如尘埃而已!
到那时候,皇家与皇权的威严必将遭到打击,百姓会意怀疑的眼神看待这个赵氏皇族,而权臣一派将会有机会掀起动乱,击溃皇帝好不容易平衡的朝局,再次把持朝政!
赵含庭清澈的声音压制了她:“知意!”
他看着她,眼眸中,有对她怨恨和愤怒的懂得,“我们都为将士们痛惜。可是知意,皇嗣、就算错,错的再可恶再离谱,皇帝说他们没错,那就是没错!”
裴知意嘴角扯开一抹清孤的弧度。
当然没有错,错的是百姓,是我裴家和嘉善关十数万将士对这个国家的忠诚!五万六千人出去,只有几千将士回营,缺胳膊,断腿,瞎了眼,残了面!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不会想知道他们有多痛苦!
错在、他们竟为了这个践踏他们性命的凉薄皇权守着天下!
她看向少年武将,“江于淳,你是武将,你上过战场,看过那么多的死无全尸,经历过沦陷在敌军的包围里,可你体会过明明援军就在身后而不得支援的绝望吗?你尝试过每一步都赶不上的恨么!”
江于淳懂得在战场上看着熟悉亲近的人就死在眼前而救不得的痛,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那数万人被敌军十万之数包围、斩杀,而搬救兵的人却一去不复返的绝望。
嘉善关与草原部族对峙百年,而裴家亦为了大梁镇守嘉善关百年,抵御草原人的侵略和骚扰。
这百年里,战死疆场的裴氏族人有三百余人!
他们得到历代皇帝的信任与猜疑,也成为历代皇子拉拢和算计的对象。
如今,皇子长成,权臣势盛,权势拉锯,战功赫赫的裴家终于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去岁冬,嘉善关与鞑靼两军交战,不想额古尔部伺机偷袭,本该去搬救兵的岑继却杀了为他开路的将士,拖延支援时间,弃前线将士与不顾!
只为让裴家也没有机会成为他主子对手可拉拢之士族!
若不是被他斩落马下的将士逃过一劫回来揭发,谁会知道,原来这一场险些城破、死了数万将士的战争竟是自己人背后捅刀!
江湖子弟江湖老,就如将士战死疆场一样,都是最好的结局。
但那样的结局绝对不包括被自己人出卖,白白葬送了性命!
江于淳也是武将,最恨的就是自己在拼杀,而有人为了权势私利背后捅刀,也现在也很想将岑继碎尸万段!
“我不会让他死的轻巧!”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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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父债子偿,为什么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