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继眼眸一突,牙关紧咬之下有深入骨髓的惧在啃噬他的神经:“是你杀了她们……”
裴知意把玩着宫绦下坠着的血玉,慢条斯理的“恩”了一声,有些不满:“可惜你那外宅里人太少了,不够填我嘉善关数万将士的条性命啊!”
岑继知道那些尸体之中没有孩子,“希望”迫使他有了质问的勇气,但那勇气里又带着卑微的哀求:“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他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
裴知意的面容在他的那句“无辜”里慢慢沉寂。
她起身,推开了窗,感受着夜凉如水拂面,在转瞬里轻轻笑了起来:“一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人嘴里居然能吐出‘无辜‘两个字,还真是蛮有趣的。”
朝着窗外招了招手。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便从廊下的美人靠上坐着的人影怀中跳了下来,摇摇晃晃的推门进了来,一见着光就揉眼睛,困倦的小嗓音抱怨道:“大晚上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都困死了!”
是了,他就是岑继的私生子!
江南春末乍暖还寒的夜带着潮湿的寒意随着门扉开合扑面而来,微弱的火光在熄灭与燃起之间挣扎,几乎要割断岑继紧绷的神经。
看到岑溪站在面前,不轻弹的男儿泪与嘴角的血立马混成了一团,他不断磕着头、搓着双手,恳切的哀求着:“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放过他吧……”
裴知意摸像撸狗子一样撸着岑溪的头。
岑溪嘟着嘴拨开她的手。
裴知意拿指头弹他的额:“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岑继常年外放,甚少有机会来到平江。
而岑溪才五六岁,大约也没有见过他这个父亲几回,兼之此刻浑身脏污,姿态狼狈,哪怕有些印象也完全认不出了。
小眼神嫌弃地暼了他一眼,挪了挪脚步躲到了裴知意的身后:“这人谁啊,怎么那么脏,还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对,他现在就是条丧家犬!”裴知意轻轻叹了一声:“他害死了很多好人,你说,要不要杀了他?”
岑溪是被人宠坏的刁蛮小孩,但是本性不坏,听她这样说便深深皱起了眉:“害了好人当然不能原谅,把他剁了喂狗!”
岑继听到儿子这样说,把头深埋在胸口呜咽起来,不敢认他,只是一味的在祈求。
裴知意缓缓踱着步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卑微如蚁的人。
她缓缓俯身,缓缓说:“我问你什么,你便答我,明白吗?”
岑继已经猜到了他问什么,颤抖着点了点头。
裴知意很高兴的他配合的态度,笑着问他:“来,告诉我……”
屋顶有轻微的悉索声,仿佛有老鼠快速的掠过。
孟瑶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也只是淡淡望着萧条的庭院。
赵含庭和江于淳前来平江,表面是为了查看皇帝来南巡的一切是否准备妥当,实则是朝廷得知岑继踪迹,让他们来灭口的。
几次遇见裴知意下山,总是在人多的地方转悠,很明显就是在找什么,再一推测她的身份,便也明白她是在找人,找那个害嘉善关险些城破的元凶——岑继。
前几日听到有人户被灭门时,她神色里一闪而逝的阴翳,赵含庭就猜到了,那户人家必然与岑继有关了。
那日晚上他等在宅子里,想着她找不到人一定会去守株待兔。
人是等到了,只是孟瑶是江湖人士,很懂得如何摆脱追踪,最后没能追上。
在城里城外找了数日,最后还是无意中得知以前有个官员喜欢私设刑堂,才摸到了这个废弃的宅子。
没想到她真把人藏在了这里。
没有立马下去,便是要听一听,她到底有没有问出了什么来!
屋子里,裴知意和煦如阳的语调很轻、很轻,就像是飘落在水面上的一根鹅绒,却惊起了石破惊天的残响!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一双双至死都闭不上的眼睛,那一遍遍质问为何出卖背叛的嘶吼,毫无预警的冲破脑海深处的结界,如走马灯一边一遍遍的放映着,恐惧,带着血液喷洒的炙热温度从他毛孔之间苏醒。
岑继遽然变色,突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她,却是无论如何无法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来。
一重重通天落地的纱幔被风吹着,高高扬起、摆动,像是历劫失败断了犄角的蛟龙,嘶吼、狂怒,企图撕碎人间,同它一起永世沉沦!
裴知意的唇线弯起饱满的弧度:“我来,送你下地狱的……”
从发髻里摸出了三根如牛毛极细的银针夹在指间,轻轻的落在岑溪的肩膀上,灯火摇曳里,银针闪烁出冷厉的光芒:“听过杀驴的故事么?这是第二遍,你的背后还有谁?”
岑继是一尾阴鸷的毒蛇,隐藏在暗处,司机取人性命,每每得手,他便脱皮壮大。
而此刻他破碎的身体被敌人追逐着,被迫钻进了沾满毒液的死胡同,明明已经无路可退,可是对那个不能说的名字充满了恐惧,只能垂死挣扎:“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裴知意不急不怒,不与他废话,反手间三根银针一下子从岑溪的颈项的筋脉打了进去。
淡漠一笑:“这些针会随着血液流动进入他的五脏六腑,不过你放心,一下子他也死不了,只不过会每日承受钻心扎腹之痛而已。”
岑溪只觉脖子里一扎,随即皮肉之间便有了尖锐的痛,一点点的钻向胸腔,像一头受惊的异兽,躬起它坚硬如箭的犄角,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痛得他在地上打滚,哭嚎着,睁着一双天真而委屈的大眼睛看着裴知意,把他袭击而信任的小手伸向了裴知意:“女魔头,你别欺负我,我不是坏人,我以后会听话的,我、我不做弄别人了,你救救我,我好痛……”
而裴知意无悲无喜,只是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小脸青白交错,看着他乌黑的发丝间淌出冷汗,然后徐徐竖起了三根手指:“让他陪你继续在下面待着,享受狼群的追逐,还是给我第三遍的答案。”
岑继看着孩子痛得不断在地上打滚,一张小脸由青转白又憋的通红,暗红的地板上是他低落的眼泪和冷汗,映着那盏油灯,有昏黄而尖锐的芒直刺他的眼底。
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喊了起来,他急切的想要得到敌人的保证,尽管他知道这样的保证对方未必会照做:“我、我说了,你能保住他吗?保住他!”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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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求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