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后悔，却不知道李园园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这与她们之间是否有过节无关，白母犯罪是真的，人证物证都有，案子不难，想要走路子轻判也不难，难的是让李园园做这些。
她是个公正的法官，让她按照某些人的心意办事，她不愿意。
两人在一起虽然短暂，但白宏伟曾有过漫长的暗恋。
在暗恋期间，他不仅了解到李园园的喜好，还了解她的性格和处事。
她是个要强的人，爱和自己较劲，哪怕整张试卷只有一道题做错，她也要将这道题抄写五遍，作为不会这题的惩罚。
白宏伟第一次领略到李园园有多要强，是在两人分手。
原本他的成绩在李园园之上，分手后李园园心里憋着气，在期末考试超过了他，名字在他之上。
同宿舍的人问她，这么熬夜学习是为了什么，她的回答白宏伟至今记忆犹新。
她说，她要努力读书，用知识改变命运，被人指着鼻子骂她高攀了谁，这种事一次就够了，这辈子不想再遭遇第二次。
白宏伟还记得他当时的心情，她的成绩上去了，白宏伟替她高兴，听了她的话之后，他还是替她高兴，但那高兴地情绪中，又确确实实混入了其他东西，让他难以分辨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或许是高兴居多，白宏伟时隔十年，给当时的心情下了结论。
当年李园园因为白母的辱骂，发愤图强，考上了大学，真的改变了命运。
不知道她是否记得白母、记得他。
基于对她的了解，白宏伟也压根没想走她这条路。
更别说他爸有言在先，他要是做了什么，肯定会被他爸亲手送进来，对此白宏伟深信不疑。
白宏伟默不作声，白母心里着急，拉着白宏伟的手越发用力。
“宏伟，你去找她说说话，让她帮帮忙，她在法院工作这么久，肯定知道我这种情况怎么办。算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你帮帮妈吧！”
白母说到做到，果真对着白宏伟跪下。
白宏伟慌忙的站起身，就要扶白母起来，又不能用蛮力。
白母没听到白宏伟的保证，坚决不起来，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白宏伟忍不住朝后面的警察投去求救的眼神，警察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表示提醒。
白母这才想到还有第三人在场，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但话已经说了，想收回来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是真的想出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声泪俱下的恳求白宏伟。
白宏伟没觉得她在恳求自己，只感到扑面而来的逼迫。
就在白宏伟要强行拉扯白母起身时，小房间的没被敲响，随后被推开，白父走了进来。
看到白父，白母表情一变，眼里迸发出的惊喜，让白宏伟的心情黯淡下去。
不用白宏伟再扶，她主动站了起来，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和鼻涕，并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头发。
白母右手压了压胸口，安抚跳动过快的心脏，她没有想到丈夫会来看自己。
确定仪容没有问题后，白母转过身，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眼皮轻颤，不敢抬眼直视白父。
“老白，”白母声线颤抖，“你怎么来了？”
不等白父回答，白母急迫的上前，拉住白父的胳膊。
在场的警察想要上前，白父抬手挥了下，警察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白母一心只顾白父，盯着白父的侧脸不眨眼，没看到白父与警察的肢体交流，牵引着白父坐下。
之后她将对面的椅子搬过来，在白父身边坐下。
她的手再次攀上了白父的胳膊，她泪盈盈的盯着白父，“老白，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这作态若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女性做出来，并不违和，还带着率真和可爱。
然而白母年近五十，平时也不注重保养，使得她的面容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气。
做出这样的情态，再真情流露，也有点腻得慌。
白宏伟：“……”他想出去。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两个椅子，白父白母已经坐定，白母又是那样的表现，白宏伟不能硬插进两人中间，只好站着。
警察去外面拿了把椅子进来，递给白宏伟。
白宏伟道谢后，将椅子放在桌子侧面，而不是白父白母的对面。
坐下后，他便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其实是不想看他妈对他爸撒娇。
更不想听他妈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身随心动，白宏伟起身，屁股刚离开凳子，白父的视线便跟了过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让白宏伟的动作滞住，怎么起来的又怎么坐下。
白母对着白父，和对白宏伟的态度截然不同，就像变了个人，目光温柔如水，声音扭扭捏捏：“老白，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挺好的，能照顾好自己，以后就不要抽时间来看我了，别耽误了工作。”
“再说还有宏伟呢，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让宏伟来看看我就行，你不用亲自过来。”
白宏伟：“……”看着他妈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实情根本说不出口。
他看向别处，不参与父母的谈话，后面的警察同样如此，如果可以，他真想出去，而不是留在这听副镇长一家闲聊。
白母期期艾艾的说：“老白，判决的事你知道了吧？”
白父声音平缓，“知道。”
白母的脸红个彻底，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扫向白父，似在犹豫着什么。
白父没有说话，静待他开口。
白宏伟猜到了白母在犹豫什么，大概是想开口，让他爸帮忙走走关系。
白父是副镇长，无论是职权还是能力，亦或者是人脉，都比他强一大截，没道理他妈求他帮忙，却对他爸只字不提。
但，白宏伟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反驳他的猜想，白母沉默的时间越长，这个声音越坚定。
白宏伟佯装不在意，其实耳朵早就竖了起来，白母终于开口了。
白母深吸一口气，“老白，你不必为我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为工作兢兢业业，我不希望做你的拖累。”
在自己和白父之间，白母选择了对方，放弃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