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宏伟已经麻了，他早就习惯了被放弃，不是吗？
白父唇角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这一微小变化，被白母精准捕捉，意识到自己的话让白父满意，她顺着先前的话继续说。
“作为你的妻子，我有义务帮忙管好家里，教育宏伟，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是我没有做到。”
她垂着头，语气也低了下来，两手紧紧攥着白父的手腕，这是白母的小聪明，她先承认错误，白父就不会怪她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白母装模作样的叹气，“老白，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按时吃饭睡觉，千万不要为了工作废寝忘食，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出去，等我出去……”
这番话说的白母感动不已，眼泪簌簌流下，句句都是叮嘱，生怕白父照顾不好自己，半字不提白宏伟。
白宏伟坐在旁边，颇为尴尬。
白母并没有把他忘了，下一句就带上了他。
“宏伟，你也这么大了，该懂事了，你爸年纪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像年轻时抗摔打，他忙起工作什么都忘了，总是忘了自己这个岁数，早不是年轻人了，经不起熬夜劳累。”
“以后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你爸，要孝顺他，知道了吗？”
白宏伟木着脸答应下来，“知道了。”
白母嘱咐了一堆，却没有关心白宏伟一句，白父皱眉，瞟向白母的眼神本就没什么温度，这下更凉了。
“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听从安排，好好配合，一年不长，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白母说了那么多，终于轮到白父，和白母的长篇大论相比，白父要简洁得多，三两句就说完了。
白母“嗯”了一声，翘首望着白父，期待他能说更多关心她的话。
白父却不再多言，白母失望的收回视线，抓着白父的手依旧用力。
白父咳了一下，拂去白母的手，无视白母恳切的眼神，“下午还有个会，我得回去了。”
他这么说，代表非走不可，白母懂了他的暗示，只好强压失望，故作欢喜道：“老白，工作重要，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白父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回过头对白宏伟说：“你还不走？”
白宏伟也起身，白母眼巴巴的看着他，“宏伟，你等会儿也要开会啊？”
作为秘书处的一员，他是要参加的，打打下手做做记录，但他不去，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迟疑着要不要留下，白父催促道：“探视时间快结束了，想说什么快点说，不要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时间变得紧迫，人在焦急的情况下，大脑转速变快，白宏伟瞥到桌上的判决书，一个问题在脑中刚刚成形，就问了出来。
“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夏依依同志，她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一直找她麻烦？”
白宏伟坚定的说：“她只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在我去招待所那天，给我好脸色。如果她给了我一耳光，是不是就没有这件事，你也不用坐牢了？”
事到如今，他还向着那贱蹄子，饶是白父在场，白母仍压不住脾气，望向白宏伟的眼神仿若利刃，压低声音道：“那贱蹄子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么偏着她？”
“宏伟，我是你妈，我被她害到这个地步，你还对向着她说话，”白母似是被伤了心，举着拳头一下下捶着胸口，“你怎么不向着我说话？我才是你妈！”
白宏伟再度沉默，他看着白母和从前一样的言行举止，流露出遗憾和失望恰到好处，比之从前不多不少，但这次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好拿捏，没有因为白母闹情绪就松口。
他再次问道：“妈，你为什么一直找夏依依麻烦？”
白母瞪他一眼，没有回答的意思。
白宏伟又问了个问题，与夏依依没什么关系，却让白母大惊失色。
“为什么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要遭受这些，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你驱逐，为什么呢？”
白宏伟凝视着白母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呢？”
白母脸上挂不住，视线频频扫向白父，也是好笑，明明问题的是白宏伟问的，白母却关注着白父，半点不在乎白宏伟是何心情。
问题问出口，白宏伟就知道他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失望，面色如常的转身，“妈，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要走了，白母这才着急，白宏伟被她轻松拿捏，当年她就是靠白宏伟才能在白家站稳脚跟。
她即将面临期限一年的牢狱之灾，一旦白宏伟脱离了掌控，白母不敢再想，猛地扑上去。
第一次，有白父在场的情况下，她眼里只有白宏伟。
这是白宏伟从小到大期盼的，这一刻真的实现，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白宏伟听到动静，往右退了两步，与白母拉开距离。
白母看了伤心的泪流满面，她瞪大了眼睛，白宏伟清晰看到她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心一抽一抽的疼。
母子二十多年，他无比痛恨自己对白母的了解，让他一眼看出白母是在做戏。
“妈，我下次再来看你。”扔下这句话，白宏伟夺门而出，不给白母纠缠的机会。
白父眸子黑沉沉的，让白母心慌，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老白，我……”
白父道：“你在里面听从安排，有空再来看你。”
白宏伟这样说，白母并不担心，她知道白宏伟会来。
白父这样说只是客套的场面话，白母心知肚明，仍是扬起笑脸送他到门口，像在家里那样，抬手想要帮他掸灰尘，整理衣领。
她举起了手，手铐限制了她的动作，白母尴尬的朝白父咧嘴，“老白，我帮你掸掸灰尘。”
“不必了，会议马上开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母端着温婉的笑容，“快走吧。”
白父毫不留恋的离开，白母的嘴角一点点落下去。
警察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走吧。”
白母配合的回去，与白父白宏伟背道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