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里,各路有品阶仙神今日大抵都来了。
“酒仙,别来无恙!”
张口的乃是璘玥仙君,平日里负责督促各路仙家,将有违仙规的各路仙神记录在册。
明着为督促,实则就是朝天君打小报告。
酒仙乍一听这声音,仙身明显抖了一下,本能地朝自身上下瞟了一眼。
瞧这情形,准是常被璘玥打小报告。
见自身并无不妥之处,他随即抚了抚那银白长眉;脸上带了几分怒意,张口回了句:
“璘玥仙君莫不是健忘,汝昨日刚入小仙府上,窃走一整壶桂花酿,怎就成了别来无恙?!”
闻此,璘玥倒也不恼,半笑地张口道
“今日丝悦上神大婚,不知酒仙的新婚礼备了何物?”
酒仙一个激灵,赶忙用袖口遮住怀中环抱着的一坛蜜酿,带有一丝警告的张口
“此酿乃上任酒仙以天地之灵气所酿,已封存了数万年,仙者饮之可打通经脉增长灵力,此酿天地间只此一壶,不是尔等能肖想的!”
闻此,璘玥眼神微变,他一路闻着酒香过来的,看来今日与这佳酿甚是无缘,罢了!大不了回头再去酒仙府上顺一壶桂花酿。
此时的酒仙,全然不知璘玥内心打的小算盘,挥挥衣袖入了席。
璘玥也讪讪地入了席,刚坐下,就听到隔壁一众仙子的议论之声
“丝悦上神怎地就看上了那个清茉?”
“区区一介散仙,不过就是占着有几分姿色而已,用不了多久,上神定会厌弃!”
璘玥扭头瞟了一眼,都是平日爱慕丝悦的一众仙子,心中不禁暗自调笑:
“这丝悦的红颜知己倒是不少呐!也不知那小散仙能否妥善应对。”
“天君到!”
听闻此声,整个大殿瞬间静了下来。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于一众仙侍簇拥下缓缓进殿。
此人正乃天界之主——烆澈。
今日他着了一袭浅色长衫,银白袍子边角绣着华丽的金边,墨发用白玉金冠束起,整个人微微散发着银白萤光,温润如画的眉眼中透出几分庄严。
额间一道金印,容貌丰神俊朗,与丝悦可谓不相上下。
“见过天君!”
一众仙神纷纷低头弯腰参拜。
烆澈一甩衣袖落座微笑张口道
“今日乃吾弟大婚,诸位仙家无需拘礼,都请入席!”
“谢天君!”
一众仙神纷纷落座。
“迎丝悦上神,清茉仙子!”
随着月老的声音响起,清茉心里有些慌,身旁的丝悦伸手牵住了她,轻轻与她道:
“别怕,有我!”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了甜蜜,并顺势摸了摸小腹,想届时给他个惊喜。
进了大殿,仙神的目光纷纷停留在二人的身上;
一众爱慕丝悦的仙子,眼睛里闪过嫉妒,深藏于广袖里的手,只怕要被指甲掐烂。
她整个人正如她名字一般;
行如清茉,出尘不染,清丽绝俗。
大殿一派寂静,烆澈神情微变,随即含着笑意张口道
“悦弟与清茉仙子真乃天成佳偶。”
“天君谬赞!”
丝悦礼数周全的还了一礼,清茉学着丝悦的样子也行了一礼,然后乖乖地站于他身侧。
她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甚至不敢把头抬起来,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给丝悦丢脸。
月老端了两个白玉琉璃杯,朝二人弯着一双月牙眼走来,烆澈亦举起一只酒樽淡笑道:
“饮下此合衾酒,祝二位良缘永蒂!”
杯中盛的正是酒仙的蜜酿,一时之间酒香四溢,也不知是哪路神仙顺势说了句:“好酒!”
丝悦执一杯饮尽,清茉便学着他的样子执起另一杯灌下去,嘴里一阵火辣辣蔓延到了脖子,她忍不住低头轻咳。
就在此时,她体内涌起一股强劲霸道的气流。
这股气流正通过全身的经脉,源源不断流向其丹田处。
突然,
她眉间一皱,这股霸道的气流,竟硬生生冲破了爹爹的封印!!
丝悦见她低头,以为其身体不适,便伸手过来搀扶,谁知当她抬起头的一瞬间;
他瞳孔一紧,愣住了。
一众仙神见状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一双眼睛;从原本黑色变成了赤色的双瞳,额头上多了一抹黑色焰形印记。
瞧着一众仙神,她心想:
“难怪爹爹要把她的真身封印,原是怕吓到人。”
殿中不知哪位仙神慌张喊了一句;
“噬族余孽!”
她一头雾水,噬族?
各路仙神和天兵顷刻间将其团团围住,她抬头疑惑望向丝悦。
他神色复杂,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她冲着他弱弱的喊了声:
“丝悦…!”
“丝悦上神莫不是想包庇这噬之余孽!此番她还尚未完全觉醒,若不趁此机会除之,日后定留祸端。”
日神望着立于原地的丝悦,口气中尽显警告之意。
听闻此,一旁的百花仙子忍不住朝日神开口道:
“我看你这脑袋怕也被那太阳给烤糊了,万年前神噬之战,丝悦上神乃九重天首要功臣,数百年前我等与上神到北荒除掉一个身着青衫的噬族余孽,你莫不是忘了?更况上神心怀众生,亦不会让众生再度陷入危难之中,又怎会包庇此余孽。”
她语间满是愤愤不平,却无人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百年前?青衫?北荒?
清茉赤色双瞳一紧,她自小便与爹爹住在北荒,除了她与爹爹,北荒并无他人。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丝悦。
他此刻并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直至丝悦召出佩剑直指她的眉心,一众仙神亦各自唤出法器,望向烆澈天君。
烆澈双眼一闭,轻叹一声,随即开口
“拿下!”
眼前身着大婚华服的男子,依旧是那傲视天地的模样,只是那双凤眼中已毫无昔日之温情,眼眸间望向她尽显冷漠。
清茉一脸不可置信,顿时感到痛心入骨。
遂捂住了胸口,想起了爹爹,他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瞬间浮现在脑中。
如此的清晰;为什么?爹爹他做错什么了?她亦做错什么了?
爹爹自小教导她;
‘世间瞬息万物,无需执缘之来由,心之善意,平心静气方可求得一方净土。’
可到头来,却换来如此下场。
爹爹啊!
你叫茉儿如何静心?!!
如何能心净?!!
她双手逐渐紧握,丹田处似乎正有一股力在觉醒。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赤色双瞳望向丝悦,继而转向一众仙神冷漠的开口:
“既是你们杀了爹爹,我便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此刻太阳已经沉入海里大半边脸了,只露出一个小角,海与天依旧还留有一片红光。
只是海面与天朦胧,分不亲是余霞之红,还是血之红,染着血的绸带正孤零零的挂在南天门。
百年后,
两个刚从下界升上来的仙婢交岗后闲聊
“今日有幸得见丝悦上神,长得可真俊朗,也不知将来哪位仙子能入他的眼?”
另一个仙婢敲了她的脑门,开口道:
“想啥呢!我可是听说我们丝悦上神百年前有过一个心上人。可惜,这位心上人乃噬一族,在与上神大婚之日,打伤众多仙官与天兵天将负伤逃了。最终被上神与各路仙家找到,还是没逃脱元神俱灭的下场!”
“好歹是自己的心上人,丝悦上神委实......”这个仙婢话还没说完便被她身旁的另一位仙婢捂住了嘴巴。
“嘘!!这话你我二人偷偷说便罢了,切莫叫旁人听了去,担心仙籍不保。”
在北荒,
一个玄衣男子悬于空中,手上的剑沾满血迹,一双凤眼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唤木。
“丝悦,你们这些仙神自诩清高,又口口声声说她罪大恶极。可她临死都不曾杀害一只生灵,明明心知肚明却依旧如此作为,此径同你们视为蝼蚁附庸风雅的凡人又有何区别?!不!!你们还比不上他们……她托付的东西我即便死也不会告诉你,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说完他便解脱般的狂笑起来。
随即自爆内丹,黑色的身影与气息逐渐消失在原地。
空中的人脸上沾了一丝血迹,慢慢闭上了眼睛,似有一丝憔悴。
最终,他亦从空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