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雪那头已经回到了院中,她受伤的脖颈围了厚厚一层纱布,算是止住了血,其他人见她没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夜空像一张黑纱编制的大网,牢牢将阳光锁住,只透出点点萤火,与皎月长伴。
房内,柳兴珠面色凝重,脸上是少见的严肃,她站起身来,避开纳兰雪的眼神,说出的问题却直击人心。
“雪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与端王联合起来,要伤害梦儿?”
她紧着的眉头下,一双杏目早已有了垂暮之态,却依旧能看出少女时的风华绝代。
此时,那双眸中盛满了哀愁叹息。
她自问对雪儿视若己出,她虽然比不上自己亲生的梦儿,但自己也从未亏待过她,甚至还将她的户籍迁到自己名下,让她名正言顺地做文家的嫡女,就连她的本名,也依她自己的意思,保留下来。
可她,不仅一次次地伤害梦儿,现在还将主意打到了朝堂之上,梦儿身体抱恙,她无法确定是否是她所为,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纳兰雪低下的双眸中有一丝异色划过,这柳兴珠,居然真的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她果断否认道:“阿娘,我已经以死明志,若连你也不信女儿,女儿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用手帕掩面,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行了雪儿,你不必在我面前做戏,无论此事是否是你所为,我都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梦儿要是倒了,咱们侯府,也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柳兴珠寒声制止,捏着佛珠的手叩在桌前。
“这几日你就在院中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你出来。”
寻常小事她尚且可以容忍,可一旦涉及到侯府的荣辱大事,她绝不能放过一丝丝可疑,不管此事是不是与她有关,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纳兰雪面色一白,“阿娘……”
柳兴珠可从来不会这么严厉地对她,她原以为自己这么做,能让她重拾信任,现在看来,并没有作用。
她病态虚弱的脸上,一双眸子流连闪烁,在此刻彻底黯淡下去。
他们都不信她又如何,她还有纪哥哥,反正,她也快要离开侯府了。
“女儿一切都听阿娘的吩咐。”她微微颔首,算是妥协了。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柳兴珠起身,终是不忍,回眸瞧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上早就泪痕遍布,却一直压抑着没有哭出声来。
走出院子,她扶着静秋的手,若有所思地往前走。
静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惊讶道:“夫人,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过,想起刚才的事,她瞬间明白了夫人情绪的低落,宽慰道:“二小姐与您再亲近,毕竟也只是个外女,您又何必为了她,伤了自己的身子呢……”
柳兴珠摇摇头,“二丫头,是离我越来越远了,也怪我这个娘亲,没有教好她,连她喜欢端王都不清楚。还为梦儿与端王牵姻缘,她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
二丫头第一次入府时,只是个喜欢睁着大眼睛的小姑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一直躲在梦儿的身后,还是她千哄万哄,费了许多心思,才逐渐对众人敞开心扉,变得活泼开朗的。
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一时之间叫她割舍,太难了。
月落参横,她一步一步走在无边黑夜中,黯淡哀伤的眸子渐渐隐入黑暗,只余下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发着光。
……
流云城中,容炳熙的府邸坐落在一处静谧无人烟的杏花林中,夜凉风寒,狂风吹落一地杏花,铺成厚厚华毯。
他坐在院中塘边的凉亭之中,斜靠在漆红色的雕栏之上,双目阖上,静静听着晚风。
“殿下,潼国有消息传来,请您亲自过目。”
叶超抓起地上刚飞来的黑鸽,自它脚上取下信笺,恭敬地双手奉上,递给了容炳熙。
他闻言后懒懒地掀开眼睛,接过那截信笺,解开来,大概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随手扔进了荷塘中。
潼国这些大臣,嘴皮子真是越发厉害了,他一日不回,他们便日日弹劾,说到父皇烦了为止。
叶超恭敬地站在他身旁,见他将自己辛辛苦苦捡回来的信笺就这么随手扔进塘中,顿时一阵心疼。
潼国皇室特供的黑金鸽,每往魈国传一封信,都需要飞上五日,一只黑鸽一生最多只能来回十次,好不容易传来的信,殿下就这么简单地瞧了一眼,就丢进水里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信里写的必然是催促他回宫一事,但这位爷,自从出了龙鸣后,就没再回过潼国,也难怪百官轮番上奏弹劾了。
看殿下这模样,只怕还是不打算回去。
明妃在时,殿下还能听得进旁人的话,自从明妃不在了,殿下就像挣断绳的风筝,顽劣不堪,谁也管不住,也就是那次受伤醒来后,才好了许多。
叶超叹了口气,劝道:“殿下,不是属下多嘴,只是您身为大潼的太子,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如此贪玩留恋魈国,难免惹人非议啊。”
容炳熙抬眼看他,一朵杏花由风吹拂,落在他的掌心,细细碎碎的痒意,他收了神色,半响才弹去那朵杏花。
“好,我回去。”
“当真?”
殿下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还以为要费不少嘴皮子呢。
叶超喜出望外,激动地要跳起来,“那属下这就回房收拾东西,再叫暗影卫护送,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半月后。”容炳熙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断了叶超的念想。
“还要半个月啊?”叶超欣喜的神色瞬间沉下来,不过转念一想,殿下愿意回去已是不易,又连连应道:“好,那属下这半月一定好好准备。”
“我现在就给圣上传信,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回去。”
容炳熙挥挥袖,一双星眸沉入静潭,全然随他去了。
他望着水面,明月皎洁如雪,脑海中竟浮现出文半梦笑靥如花的脸庞来,冷峻的侧脸蓦然柔软,寒眸燃火,熠熠生辉。
还有半个月的话……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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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潼国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