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太阳暖融融的照在枯黄色的草坪里,公园里栽种的银杏树飘飘洒洒落着黄叶,小嫣嫣抱着保姆给的小黄鸭玩具,坐在松软的落叶里玩儿。
楚夭夭坐在对面的长椅上,温柔的目光看着女儿每一个甜蜜笑着的瞬间,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傅司宴就坐在长椅另一边。
她那双眼里装的满是女儿,傅司宴微微侧着目光,保持那道慈父微笑,怔怔地望着她。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奶油色针织长裙,长长的袖子罩住那双纤细白嫩的手,只稍微露出半截指尖。
暖白色的针织裙很衬她的皮肤,带着被太阳晒过的微风吹来,轻轻抚过额前发丝,将那双迷人细长的眼显露的更清晰出来。
“夏、染。”傅司宴保持的慈父笑,忍不住呢喃出她的名字。
楚夭夭脸上的微笑在不易察觉中稍稍一愣,视线依然没从女儿身上挪开,“有事儿?”
她不在意地问道。
傅司宴舔了舔下唇,轻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想偷偷靠近她一点距离,“我的道歉,你打算让我怎么做才能接受?”
男人的尊严不容一丝受辱,他问话的态度里一点都不情愿。
她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诚意,后背靠向椅子,漫不经心地,“我和子璟已经结婚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他?”傅司宴拢了拢西装,翘起腿,“就那种无脑小白脸,能跟我比?”
“你们的婚礼根本就没进行,你不用骗我。”
她扭过头,叹息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傅司宴,我就快要死了,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我想要的,就是看着你向我忏悔的样子。”
“快死了……”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了,傅司宴双目震惊,迟迟不敢眨动一下,突然间,他胸口一阵针扎的生疼。
久久,不敢面对。
他鼓足这么大的勇气,抛下所有的尊严,就想把她重新带回身边,可是,为什么,没什么在他刚要卸下一身逆鳞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假的,你骗我。”他笑,根本就不想相信。
她之前那样被狠狠折磨都没有事,怎么可能说有事就有事。
她不作声,还是那股淡淡地笑。
傅司宴紧锁双眉,收回目光,腮帮子咬的咯吱作响,“什么病?”
“肾衰竭。”她双臂挽在腰间,翘起腿,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天意很爱捉摸人啊。”
傅司宴挑起眼皮,慢慢扭头,看向她微微飘起的发丝下,那双噙着笑的眼里潋滟着泪光。
他将难过的情绪隐忍在黯黑的眼眸里,再次收起目光,望向女儿的方向,“要是有合适的肾源,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
她打趣笑道:“你想从盛阮阮的身体里挖过来?”
傅司宴神色凝重,这会儿开不起玩笑,“我明天就去医院做配型,如果可以,我愿意全部都给你。”
“你不想活了?”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陷入他的温柔乡里。
傅司宴低着头,十指交叉着互搓着,“我欠你的,抵我一条命都不止。”
女人总是太过于感性,她觉得,他能这样说,确定是爱着自己的。
故事的结局往往不全是甜蜜幸福的,对于以悲剧收场的虐恋情深,往往都会赚足所有人的眼泪才会善罢甘休。
楚夭夭肾衰竭的事很快就传到盛阮阮的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怕被傅司宴找麻烦的缘故,为了不被所有人追着要回那颗肾,又上演了当年的那场失踪剧情。
傅司宴根本就没心思去管盛阮阮,他每天忙完公司的事,就会开车直奔医院,他的肾脏终究没能给楚夭夭带去希望,他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捐献者当中。
一次一次的捐献,从开始的希望都会变成一次次的失望。
病情发展很快,楚夭夭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着每次的透析保命。
她的皮肤不再像之前那般白皙光滑,身材也不像之前那样凹凸有致,随着病情的加重和一次次的透析,消瘦且肤色暗沉的她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期待。
那晚,她昨晚透析后,被傅司宴开车接回别墅,季节已是寒冬腊月。
傅司宴将三岁的女儿哄睡着,就拿了件毛绒绒的毯子,上三楼去找她。
今晚的夜色很好,没有雾霾,能清晰看到漆黑夜空里点缀的星星。
楚夭夭坐在露台的座椅上,望着夜空,寒冷的空气里,能看到她嘴里缓缓吐出的薄气。
隔着远远的距离,傅司宴望着那副瘦骨嶙峋的身子,心里有一万种说不出的心疼感。
他慢慢迈步,朝着她的身后走去。
一张暖融融的毯子忽然盖在肩上,望着夜空有些入了神的楚夭夭扭过头,“还不睡?”
傅司宴抚着她的肩膀,转到她身旁的那张椅子前,慢慢坐下。
“睡不着。”他那只手握着她的肩膀,学着她之前的遥望姿势,看着夜空,“你不睡,我是不会睡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被她的病情磨去了往年的那股傲和戾。或许是从她出国那刻起,满世界找她那刻起;又或者,是从她生病那刻起。
感觉他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久,久到她都快忘记了,久到她都成为一种习惯上的依赖了。
天寒地冻,这个冬天一点都不暖和。
傅司宴将她紧紧搂近怀里,她身体太冰凉了,很像一块寒冰,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很害怕这种感受不到她体温的感觉,他越的紧,就担心会失去。
小嫣嫣也怕失去妈妈,她总是眨着那双能看穿一切事物的大眼睛,问爸爸:
“妈妈的病很严重吗?”
“妈妈会不会死?”
“妈妈还没有老,为什么要死?”
“爸爸,医生怎么就不能救妈妈?”
“爸爸,我还没长大,你告诉妈妈,能不能让她再等等?”
“爸爸,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惹妈妈生气她就会生病,可是我惹过妈妈生气,她为什么还要生病呢?”
“爸爸,你不是拯救世界的超人吗?为什么就不能救救妈妈?”
“爸爸……”
“爸爸呀……”
女儿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再割痛傅司宴的心口,他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整副身体像限制住,他想解开女儿的谜团,就想清楚地问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怀里的女人总算被捂暖和了一点点,傅司宴抱紧,一刻也不敢松开,“染染,如果时光能倒转,我宁愿只认识你。”
如果没有盛阮阮,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楚夭夭干枯泛白的唇瓣勉强勾起一丝微笑,此刻的她,躺在傅司宴的怀里很踏实,也很舒服,“如果时间能逆转,我宁愿你能最先认识盛阮阮。”
没有盛阮阮,她就不会以替身的角色嫁给傅司宴。
慕夏染永远都不能体会了,傅司宴终于还是在最后爱上了她。
“染染,都是我不好。”他望着夜空,醒目的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如果当初没有轻信盛阮阮的话,如果当初我肯放过我自己,也不会让你现在吃这种苦头。”
寒风吹来,一点都不感觉冷,她轻轻舒缓一口气,勾翘的睫毛下带着无力的眨动,“宴,我累了,如果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请一定要放我走。”
听言,傅司宴心如刀割。
他向来做事狠、决、冷,但这一次,他开不了口。
他搂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他吻着她的额头,无力地‘嗯’了一声。
如果要放她离开这个世界,他宁愿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两天前,他接到一通黑暗交易的电话。
电话里被处理过的声音说,只要他愿意将身体器官全部献出来,他们愿意为楚夭夭找到合适的肾源。
书里的剧情是男主最后死了,女主最后也死了,只留下个小不点被宋子璟养着,但具体男主怎么死的,文中没有做具体交代,或许作者是想把这个秘密留在下一本小说里吧。
楚夭夭在离开前,最担忧的就是傅司宴的结局是为了殉情而自杀的,但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就在她让他放她离开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傅司宴拨通了那个神秘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