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蝴蝶，真的是蝴蝶。”曾素芬喃喃，“他真的……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阿年。”
阿星莫名其妙地看着曾素芬，“嫂子，你在说什么？”
曾素芬也看了他一眼，上前两步拉住俞洁，“俞老师，你还好吧？”
她陪俞洁走向刘家二老。
洛北甯也跟了上去。
人影幢幢里，俞洁的眼里只剩下那只静静停驻在刘母肩膀上的蝴蝶。
俞洁慢慢顺着正痛哭流涕的刘母的膝盖蹲坐下来。
刘母自泪眼朦胧中看到俞洁年轻而悲痛的面庞，她更是痛得不住拿手捶自己胸口。
“阿年，阿年，我的儿啊！”
俞洁只是静静流着泪，朝那只蝴蝶伸出手去。
蝴蝶扇动了两下翅膀，飞过来停留在了俞洁的掌心里。
洛北甯略显震惊，想要说点什么，曾素芬按住了他的手。
“阿年。”俞洁呼唤了一声。
蝴蝶停驻了三秒，忽然飞了开去。
它穿过人群，越过灯影，在上空绕了两圈，朝门外飞去。
“阿年！”俞洁一下子站起身来，“阿年，你不要走！”
她踉跄着跟了上去。
“俞老师！”洛北甯转身想追她，曾素芬拉住了他。
“北甯，别去，让俞老师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
“你放心吧，会好起来的，过了今晚，会好起来的。”曾素芬满脸坚定，“你要相信俞老师，也要相信阿年。”
门外，蝴蝶在夜色里一路缓飞过去。
明明那样的暗夜，这样黑色的蝴蝶应该是隐匿在夜色里的，可是在俞洁眼里，这只蝴蝶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让她一路没有跟丢。
北镇的殡仪馆建造在郊区，出来后黑灯瞎火。
俞洁却如履平地般，一路穿过马路，越过林间小路，直至来到一所规模不大的学校前。
蝴蝶飞入了学校内，然后消失不见了。
俞洁紧追不舍的步伐也终于停了下来。
四周很昏暗，唯有学校的门卫处里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她诧异地走近门卫处，透过那一点昏暗的光亮，她看到学校门匾上写着“广安小学”四个字。
她原地伫立半晌，忽然冲着学校喊道：“阿年，你是想让我来这里吗？！”
五月份的风暖暖地吹过来。
风过树梢，无声，亦有声。
俞洁抹了一把垂落脸颊的长发，低头哭泣，“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们伤心难过。我会好好生活的，带着你那一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哭了一会儿，她用手背抹了一把被泪水打湿的面庞，眼神忽而变得坚定。
“我会照顾你的父母的。”
她面朝着黑暗的学校大门，微微一笑。
看了一眼时间，刚刚过凌晨12点。
她内心忽然有了新的寄托。
回到殡仪馆后，曾素芬等人围了上来。
“俞老师，你去哪里了？没事吧？”
俞洁摇摇头，握住了曾素芬的手，“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曾主任。”
“俞老师？”
“我没事。”她似乎打起了精神，一直苍白的嘴唇回了一点血色，她又看向面色担忧的洛北甯，莞尔，“洛队长，你也辛苦了，我没事。”
洛北甯迟疑地看着她，宽慰道：“好好活着，是对阿年最大的安慰。”
俞洁点点头。
洛北甯又说：“夜深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起早。”
俞洁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洛队长，你知道阿年小学在哪里读的吗？”
洛北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想了一下，回答道：“他是这里出生长大的，小学到高中都是这里读的，小学好像是叫广安吧，阿年说，以前那是一所完小。”
俞洁听了，眼色微动，往后倒退了一步。
“怎么了？”曾素芬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了，俞老师？”
俞洁鼻子一酸，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但依然挡不住眼泪汹涌而落。
这时候，陈阳从外面进来，他怀里抱着一个纸箱子，箱子里都是各种的书籍和文具。
他把箱子递给俞洁，“俞老师，这是阿年的遗物，都是书。咱们想了想，这些书还是交给你吧，也，也好留个念想。”
俞洁低头看向那个纸箱子，摆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唐诗》。
俞洁拿起这本《唐诗》，书籍略旧，明显是书的主人在反复阅读。
她拿手指摩挲了一遍书口，忽然发现书口有一页被折了起来，开了一道细细的书缝。
她下意识将那一页翻了开来。
被折角的那一页，记录的是一首陈子昂的诗《彩树歌》：
嘉锦筵之珍树兮，错众彩之氛氲。状瑶台之微月，点巫山之朝云。
青春兮不可逢，况蕙色之增芬。结芳意而谁赏，怨绝世之无闻。
红荣碧艳坐看歇，素华流年不待君。故吾思昆仑之琪树，厌桃李之缤纷。
其中那句“素华流年不待君”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诗句旁，一行红色小字标注道：“十二月七日，园子小学。”
俞洁的眼泪砸落下来，滴在这行红色小字上。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他们初遇时候的场景，十二月七日，恰逢雪灾过后，他和队友来园子小学帮忙砌墙，他初见她。
他说他叫刘年。
她说素华流年不待君。
俞洁抱着这本《唐诗》，哭得泣不成声。
所有人哀默，泪目。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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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因为涉及到一些违禁词汇被锁了一晚上，删了好几段才给过，将就着看看吧，各位亲亲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