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安喝了口茶,又哈哈笑了起来。
刚刚去给钱御史传话的那个小厮将他手里的茶杯添满,“爷您小声点,人家就在后面呐!”
宁淮安抿了抿唇克制一下,半晌又问道,“那老玩意儿真这么说的?”
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是钱御史真这么说的。”
宁淮安轻轻咳了两声,将那份压下去,“老玩意儿!那嘴和炮仗似的扒拉起来没完,那唾沫星子飞的,哈哈!真是可怜了行冉大哥了!”
简世子名胥,字行冉。简二爷名追,字行止。至于简三爷名亨字行云。
那小厮两眼望天,这怕是没完了,人家钱御史刚刚不就自己在车里嘀咕了一句‘以为一句小肚鸡肠就能拿住我,哼!去就去,我还惧他不成。’。就这么一句话,自己主子听了已经笑了三次了,这还是京城人嘴里那个铁面玉郎宁三少吗。
再说了人家钱御史不也才三十有八怎么就老玩意儿了,他的嘴是炮仗还不是让您给杠回去了。
“爷,钱御史只长您十余岁。”
“你说他三十八怎么就长了那么一张老脸,比我大哥看着还大和五十多的一样。”
小厮无力吐槽,“大爷才四十有四。”
“行了就你话多!”
说这话,马车便到了秦白楼下。宁淮安下了车,径直往楼上走,拐了两个弯便到了平日里常做的包厢。不多时,钱御史也负着手来了。
“不知宁大人约在下来有何事?”
宁淮安笑吟吟的摇着扇子,面如冠玉的脸上神采飞扬,“不过是同僚之间联络联络感情,钱大人这样拘谨干什么。青玉,快给钱大人倒茶。”
钱御史一脸犹疑的落了座,宁淮安确是不说话了,他摇着扇子看那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时不时叹口气笑两声,压根就没把钱御史放眼里。
钱御史本就和他无话可说,宁淮安晾着他他又不想主动和他搭话,只能在那里枯坐着,整个人气的都发颤。这个宁淮安先前怎么没瞧出来他这么损呢!不来吧,传出去没面儿!来了吧,又坐的难受!
“钱御史对京城的治安有什么见解?”
许是常年办案养成的习惯,宁淮安脊背挺直,双眼湛亮。他将竹骨扇子一收,端起一杯茶浅浅尝了一口。
“自太祖建制,我大乾京都之秩井然有序,市井之内无闹事者,百姓之家无盗匪者。这当然是前朝都城所不能比的。”钱御史脑子一转说了套官话,不就是想让我夸你吗,我偏不夸。
宁淮安点头,“钱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前几日还听说钱御史家的家仆偷了主子家三石米被尊夫人扭送到了衙门。”
钱御史咬牙,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连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都知道,显然是和他过不去。“宁大人真是尽职啊,这种小案子都知道。我听说前几日宁大人的一房妾室跟人跑了,现可追到了。我听贱内说宁大人至今未曾娶妻,就那么一房妾室还随人跑了,想来宁大人定是心疼不已。”
“不过是我房里先前伺候的丫头,传到钱大人的耳朵里竟然成了妾室,京城里这群长舌夫人真是让人害怕啊,钱大人你说是不是。”宁淮安说完起身对钱御史拱了拱手,“想起来今日家里设了宴宁某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咱们再聊。”
说罢摇着扇子款款的出了秦白楼。
钱御史气的脸色青黑,宁淮安一走,他便一掌拍在了那桌子上,“岂有此理!”竟敢说他是长舌夫人。
老仆见宁淮安走了,上楼来寻自家主子,“老爷,咱们几时走?”
“这就走!”
钱御史起身刚要甩袖离去,那秦白楼的掌柜就抱着算盘过来了,“爷,您要的两壶碧螺春共四十两银子。”
钱御史瞪眼,“什么宁淮安没结账?”
“宁三爷说今日出门忘记带银子,就由钱大人您请了,下次他在请您。”掌柜的一身白袍子清俊儒雅只是打起算盘来比谁都精明。
“还有下次!”钱御史一想起宁淮安那笑吟吟的嘴脸来就生气。
掌柜的嘴角含笑一手托着算盘一手覆在上面也不接话。
“行了,多少银子?”
“回爷,四十两。”
“什么?你们是讹诈吧?”老仆瞪大眼睛问,他们家主子一个月的月奉才三十两银子外加十石米。
那掌柜的倒也不恼,仍旧笑盈盈的给他解释道。
“这位爷你说笑了,小店诚信经营怎会讹诈,这位大人饮的碧螺春是今年岭南新出的总共运到京城的也就两斤。”
钱御史整张脸都黑成锅底了,这个小兔崽子合着是诳他啊!
那掌柜的又道,“要是爷现在没空结账,也可以下次来时在结或者小店派人去府里领都是行的。”
“派个人随我来领吧。”
钱御史咬咬牙,这次是彻底恨上宁淮安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当事人宁淮安是个大嘴巴。没过三日,钱御史在秦白楼喝茶付不起钱的事京城各个府里都知道了,就连承乾帝都问钱御史是不是家里媳妇儿管太严了,袖子里没几个零花钱。
这钱御史是丢了大人,反过来再说简昭澜那边也不素静。
这简昭澜那日下朝之后被他舅舅带到太极殿就开始嘱咐,“昭儿啊,那西垂凶险风沙也大,你看你爹黑的你再看他那一身的疤,丑的哟。”
简昭澜蹙眉,“陛下,臣不怕苦。”合着你还看过我爹的身子。
“昭儿啊,你还小没成亲不懂。万一你要是在战场上划花了脸将来那个闺秀愿意嫁你啊。”
“那臣就同前朝公孙将军一般不娶妻了。”简昭澜执拗,他自幼喜读兵书,尤爱前朝大将军公孙云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公孙云珽不是不娶,是没娶着。他喜欢那女子人后来嫁给了他胞弟,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权臣公孙静珽。”
“皆是谣传陛下怎可相信这些!”
承乾帝撇嘴什么谣传,他祖母就是公孙静珽的孙女,那公孙云珽一生未娶,到了晚年子侄辈一个不喜,却尤其宠爱最小的侄孙女,也就是自己的祖母现在的太皇太后。小时候瑞宁经常听祖母讲这些,有时他也顺耳朵听两会,据说是因为太皇太后酷似其祖母之故。
“不如这样吧,朕给你赐个媳妇儿,不管你瞧上谁家的闺女都告诉朕,朕下旨保准让你离京前成亲,到时妻子也和你一起走。”我也好和我妹交代啊!
“舅舅,我才十九。”简昭澜明白了他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再说了我娘常说感情的事讲究个缘法,急不得。”
“你爹十八就去你皇祖父那里求娶你母亲了!”
“舅舅,我爹说二十二岁才和我娘成的亲。”
承乾帝腹谤,不是我拦着就你爹那德行怕是十六岁就得把我妹给娶了。
“行了,你好好想想。总之,你离京之前一定要成亲。”
说完便挥手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去了沈皇后那里琢磨着让自家媳妇儿也给参谋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