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鼓声一响,内城大门一开,朝臣们手持象笏鱼贯而入。
到了参事殿,朝臣们分列站好,承乾帝才带着简世子姗姗来迟。
“上朝!”随着曹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朝臣们三呼万岁,接着就开始议事了。
首先发言的便是钱御史,“臣有本启奏。”
承乾帝挥挥手,曹公公一甩拂尘,“准。”
“臣请纸废简国公的爵位!”
“什么?!简直荒唐,老大人戎马半生为大乾朝立下汗马功劳,这国公之位是你说废就能废的?!”
说话的是大理寺的宁大人,宁国公的三子宁淮安。
“宁大人身为大理寺卿不会不知我大乾律法吧?我大乾律第八篇第五十二条明确规定,朝廷官员凡是狎妓着一律撤去官职遣送回乡,简国公他老人家昨日携世子在平康坊如意楼玩乐与谢府六公子发生冲突坠马,闹得满城风雨宁大人不会不知。”
这钱御史是个凸嘴,说起话来又快又急那吐沫星子四溅,偏偏宁淮安又与他挨得极近。他这嘴一扒拉,唾沫星子全飞宁淮安脸上了。
宁淮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刚要张嘴驳斥他,承乾帝就发话了。
“行了,简国公那事就不必提了,还有事秉奏吗?”
钱御史一听就急了,“回皇上,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太祖皇帝便曾言,凡涉大乾律着随亲必诛,何况简国公了。如若皇上开此先例,那我大乾之法还有谁会遵从。法无人所从,令则不行;令不行,则治不通;治不通,则国将亡矣。”
宁淮安往左两步,袍袖一甩,“钱御史何必在此危言耸听,臣听说简国公与世子二人只是路过平康坊,未曾踏足,那谢小六爷在平康坊惹了事驱马逃跑之余,才装上了路过的简老大人。钱御史你如此断言简老大人在如意楼,难不成是你亲眼所见还是说你当时就在此?”
“宁大人莫要空口白牙诬陷忠臣。”
“钱御史才是莫要空口白牙诬陷忠臣!”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只是苦了简世子了夹在中间简直像是下雨一般。
承乾帝才发现这宁淮安口才如此之好,平日里闷葫芦一般埋头办案,到是把他这张嘴给埋没了。
“行了,那简国公与世子是朕让去的。上个月鄯善袭我雁城关之事诸位可还记得?谢将军先前在一群战俘身上发现了我大乾西部几处要塞的城防图,怀疑鄯善在我大乾有间者。”
承乾帝扫了眼众人继续道,“所以朕就让老国公和世子暗中调查一番,果不其然昨天他们二人在坊发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
“可是抓到了?”
“昨夜朕便命太子与三皇子将这群人给端了,连同埋在朝里几个细作也一起收监了。”
“皇上圣明!”重臣齐呼。
“圣明就不必了,那些个细作的后续审理便交由大理寺办了。”
“启禀圣上,微臣认为仅由大理寺审恐力有不逮,大理寺主管京城刑狱诸事繁杂,不如让刑部裴尚书、江侍郎以及御史中丞钟大人一起来办这个案子。”
说话的是翰林院的蒙大人,他是去年的探花郎,承乾帝看他有几分本事就先就在翰林院用着。
“准,至于西域都护府一事也要今早办起来了,诸位爱卿认为可派谁去啊?”
“臣斗胆以为卢将军与班大人可去,卢将军是苏老大人的高徒曾多次跟随老大人征西域。至于班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要论起对西域诸国的了解,臣看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班大人。”宰相郑渊提议。
“臣愿前往。”卢成继是个魁梧的汉子,平日里说话嗓门变大,一讲起话来脖子腮帮子通红。
班大人也道,“一切皆听陛下调遣。”
“既如此,张子献拟旨……”
“陛下,臣请随二位大人同去。”简昭澜弓了弓身子站出来道。
承乾帝扶额,这小子怎么就是不听劝呢,这都护府初设立一大堆的事要做,还有楼兰、车师这些小国异动频繁,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开火。
简昭澜见承乾帝不应,抬头道,“臣愿从一小卒做起,跟随卢将军一道戍兵西垂保我疆土。”
卢将军哈哈大笑,“好小子,有志气!跟着老子……”
“你年岁尚小。”承乾帝瞪卢成继一眼,试图说服这个熊孩子,“以后建功立业有的是机会。”
“回陛下,前朝公孙将军十六岁初征单枪匹马入敌营斩获三百人头,十七岁率军大破南夷俘获南夷王,二十岁率一万轻骑亡姑墨并大夏,世人称之为战神。臣不求如公孙将军一般,但也希望去战场上历练一番,臣不愿大好儿郎在此繁华乡耽搁。”
简昭澜板着脸,一板一眼的答。朝臣们心想这简追还真是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儿子,看这简昭澜,再看那整日里只知饮酒作乐的简逍逸真是天差地别矣。
承乾帝第一次知道这个小外甥能说这么多话,还是个公孙云珽吹。
“昭儿,历练并不急于一时,你父亲也被成为当时战神,也是二十六岁才首战北疆。”
简昭澜不动声色的撇嘴,“恭维之言岂能尽信。”
哎呦这下群臣可都乐了,甭看这简追平日里怪神气,可人自家儿子瞧不上啊!
承乾帝也乐,还是自己那几个儿子好啊。
“张子献拟旨,今在河西设西域都护府,封班扶风为都护,统领西域大小事务;卢成继为屯田都尉,存养兵练兵之权,遇突发情况可直接发兵;简昭澜为副都尉,辅之。另遣三十名户籍散官登记人口事宜。随军将领可带家属,但随军人员需尽数登记在册。”
“各位爱卿可还有事,若是没有那便退朝吧。”
重臣无异议,曹公公拂尘再次一甩,“退朝!”
承乾帝起身,“昭儿随朕来。”
众大臣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的结着伴絮叨着便出了宫城,上了自家牛马车,又出了皇城。
“前面可是御史钱老爷的车?”一身青衣直?的小厮赶过来拦住这辆灰布马车。
“正是,不知小郎有何事找我家老爷?”驱车的仆役停车询问。
“奴才是服侍大理寺卿宁大人的,我家主子想约钱大人往前面茶楼坐上一坐。”
车内钱御史鼻子一哼,掀开帘子就要拒绝。
那小厮想是知道钱御史会有此反应,还未等钱御史张嘴便又是道,“我们家大人说了,他知道钱大人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会为朝堂上一星半点的政见不同便甩脸子记恨人,他欣赏钱大人的大气,所以才约您去那秦白楼喝茶。”
钱御史看了眼前面听着的榆木红漆的马车,张张嘴,将手里的帘子一甩,“去秦白楼。”
小厮得了话儿,冲钱御史的马车躬身一揖,便告辞和他主子回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