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安子篱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
若说之前能忍是因为还顾念着陈母是陈卿阎的亲生母亲,而这会儿安子篱却是完完全全的不顾身份了。
“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安子篱怒喝道,“陈大人一生为国为民,他做的还不够吗?何来被他连累之说?”
陈母狂笑着,“安定郡主啊,你现在是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了吧?不过你好好想想,即便是你这个郡主罪再尊贵,可这事端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你,到底是谁让你过上了如今的日子?对,你是有体面是有富贵,可是远不及当初做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时那么潇洒自在,至少没有人要你的命!”
陈母看上去可真是疯了,满口的胡言乱语,不停的诅咒着安子篱。
“你想和他在一块儿,你想为他好,可以呀,只要你能承受得起被他连累的代价!”
安子篱被气笑了,她何时有怨怼过这些事?何时又觉得自己被陈卿阎连累过?
张生说的对,路都是自己选的,如果安子篱从一开始就避讳这些,不愿意卷进这些事端之中,更不愿意助陈卿阎一臂之力,她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以不对陈
卿阎生出情意来。
哪怕是喜欢上了他,以安子篱的心性,也可以当断则断,从此再也不往来,利用完他转身就跑。
可正是因为安子篱从来没有想过要远离陈卿阎,也心甘情愿的和他同甘共苦,所以即便是连累了又何妨?
而且如果做好事也算得上是连累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来主持正义呢?
安子篱知道自己很累,陈卿阎也很累,但是踏上了这条路,他们就从来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你不要再妄自揣测了!”安子篱冷声说道,“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恭恭敬敬的和你讲话,是顾及到你还是陈大人的亲生母亲,但你若是自己不要这个脸面,就休怪别人不尊重你!陈夫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安子篱就扯住陈卿阎的手,转身走了。
但她却不知道,刚刚陈母那番话确实说到了陈卿阎的心里。
曾经从从未动摇过的事,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崩塌了。
他曾经的信仰是希望是天下子民都能平安喜乐,希望这世上真的有一个贤明的君主,希望在未来的路上有更多人为了正义而前仆后继。
如果还有私心,那他希望的是能和
安子篱平安终老,希望可能和她功成身退,但是如今陈卿阎面临着这个境遇,在听了陈母的那一番话更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忽然想抽身了,这个抽身不是推开安子篱,而是希望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因为自己经受任何苦楚。
若是别的达不到,那么陈卿阎就也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安子篱已把陈卿阎带到了无人的地方,柔声安慰道。
“你不要介意她说的那些话,如今你们母子二人算是撕破了脸,她也知道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她就羞辱你,她是想拉着你一起跌入无尽深渊。陈大人,你千万不要听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陈母杀人诛心,如果真的称了她的意,那实在是愚蠢。
陈卿阎茫然的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看向安子篱,“你真的不怕吗?”
安子篱轻笑一声,“我有什么可怕的?况且很多事也并不是因你而起,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人肯改变自己的心性的话,咱们就也不至于这么殚精竭虑了。”
跟在后边的陈月清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任何事都不可能是一方的势力所为,譬如这朝局如此之乱,还不是因为二皇子六皇子之流相争的
缘故?
陈卿阎只不过是一个去解决问题的人,又如何能将罪过怪在他的头上呢?
但是陈卿阎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陈卿阎吞咽了一下口水,表面赞同的点了下头。
“我明白。”
他转过头去,给陈月清递了一个眼神。
“阿月,府里闹成这个样子,就不要让安姑娘久留了,你先带她回去吧。”
安子篱原本还有话想对陈卿阎说,但是见陈卿阎如此,便也不好再打扰,只能和陈月清走了。
二人刚到门口,陈卿阎忽然又派来了小厮,把陈月清给叫了回去。
“大人怎么了?”陈月清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是不是想把大姐姐也叫回来?”
“不是。”陈卿阎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阿月,你替我去问问她侯府里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陈月清有点意外,陈卿阎这是主动出手,打算替安子篱解决那些事了吗?
陈月清不禁喜出望外,这些日子陈卿阎大有自暴自弃的意思,陈月清一直担忧无比,如今看着他已经主动问起安子篱那边发生的事了,就想着陈卿阎应该是想开了,不至于在婚期将近之时还生
出反悔的念头,便连连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
空旷寂寥的院子里,陈卿阎有些恍惚地转了个身,一步一踉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如果他以后真的不能再陪着安子篱了,至少能帮她把以后的路铺平了吧?陈卿阎在心中想到。
一路上,安子篱始终心不在焉,她在思量着刚刚陈母说的那些话。
说起来安子篱就觉得生气,陈母生而不养,反倒像个蚂蟥一样趴在陈卿阎的身上吸血。
这种事安子篱真是闻所未闻,哪怕安信侯曾经差到那种程度,他都没有想过再安子篱的身上得到一分的好处,而陈母当真是不要脸到了一定程度,也根本不顾什么大家风范。
撕破了脸皮之后,真面目全然暴露。不断的逼迫赌咒自己的亲生儿子,实在是可恨可耻。
陈月清见安子篱面色不愉,便说道。
“大姐姐不必乎老夫人所说的那些话,我见她现在是全然疯癫了。”
陈月清说着,就冷笑了一声。
“我也为大人感到不公,不过不管怎么样,老夫人是不可能再从陈大人身上讨到任何好处了。能让她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已经算是大人对她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