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用发软的四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要赶快离开厨房。
然后就去通知神父,让他跟自己一起逃走。
这封家镇实在太可怕了。
警员打着哆嗦, 迈步即将走出厨房。
却突然被叫住了。
厨房里,
镇民正将口中的玻璃碎片吐出来。
警员清晰地看到镇民血红的舌尖被切割得分了层, 几乎要裂成几块, 说话间还在不断淌血。
从口中溢出的血浆已经将胸前衣服完全染湿, 却跟没事人一样询问起警员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我记得客人是要去卫生间的不是吗?”
教堂的厨房与卫生间相隔甚远,能从卫生间跑到位于教堂走廊深处的厨房, 不得不让人怀疑警员的意图。
闻言,看着镇民脸上不变的笑容, 以及下巴处快要干涸的血迹, 警员吓得一个激灵,强装镇定地解释自己是误入的。
“我是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才跟过来的,好像是之前那个叫做周元的家伙, 我之前就就跟你们说那家伙不正常, 会惹是生非,破坏婚礼, 你们就是不听我的……”
警员大声解释着, 试图先发制人让镇民无法怪罪到自己头上。
这招意外的挺成功的,镇民成功被糊弄了过去。
“这样啊,我明白了。”
镇民似乎很在意这场婚礼, 一听到警员说周元可能会破坏婚礼, 便立刻收敛了笑容,皱起眉,露出困扰之色。
“我会处理好的。”
镇民神情很认真地说着,它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今天的婚礼。
这场婚礼必须要完美进行下去才行。
于是, 警员终于得以脱身。
他不敢回头,害怕会再次引来那个镇民的注意。
被那张时刻带着诡异笑容的脸盯上的感觉实在过于惊悚,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但是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只跟神父和他的未婚夫蛊银两个人说过自己要去卫生间的事情。
这个镇民怎么会知道?
直觉告诉警员,自己最好不要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好奇心还是让他忍不住回了下头,结果就是看到了一张死死盯着自己的脸。
竟是那个镇民一直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
警员被吓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镇民跟着蹲下身来,歪了歪头,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外来的客人会带来麻烦的。”
说话间,露出手指间握着的一把剔骨尖刀,脸上的笑意依然和善,眼底却终于在此刻蔓延出了让人悚然的恶意。
“不,别、别杀我!我不会惹麻烦的,惹麻烦的是那个叫周元的家伙啊!别杀我——”
警员看到镇民朝着自己伸出了手,以为要被做成冰箱里的那堆红肉了,吓得连忙求饶。
他不过是来这里做客蹭个婚礼宴席而已,哪里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
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他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接触过。
早知道就不跟着周元过来了。
警员嚎啕不已。
他还记得眼前这个镇民友好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镇民跟现在一样笑容满面,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这也许证明镇民的本质还是善良的!
“我真的只是来蹭个宴席而已,没有恶意,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还记得吗?你是个好人,放过我吧呜呜——”警员病急乱投医,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企图解释清楚,唤醒镇民的善心,给自己一条生路。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眼前的镇民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并没有人类该有的善恶。
面对涕泗横流的警员,它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像个面具一样,眼中完全没有笑意,只有些微的苦恼。
它不该因为想要讨来个好彩头就欢迎这些外来者的。
确实很容易惹来麻烦。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纠正错误还来得及。
原本在大喜的日子不想出手同化别人的,可是为了避免意外,还是必须同化。
之后再去找那头厉鬼本体,一并解决掉,如此才算万无一失。
那头该死的、被神父偏爱的厉鬼只有被吞噬掉才会彻底老实下来。
就在思索着如何去找到厉鬼本体时,镇民表情突然微微停滞。
恐惧中的警员听到了咔擦的骨骼扭动声音。
他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看到眼前这个可怕的镇民脖子几乎被扭断了。
不知何处来的血肉从地毯下疯狂涌出来。
那是一些警员从未见过的红色肉糜,逐渐生长出畸形肢体,像是人类的残肢断臂一样,并没有完整的身体。
苍白的骨骼带着生长的肉皮,血淋淋的手臂不停向着前方伸着,畸形的手指指甲漆黑,尖锐刺入任何靠近的活物之中。
镇民的身体就是这样被几双手臂死死抓住,皮开肉绽,颈椎也被毫不留情地扭断了。
“该死的东西……”
那是被扭断了脖子的镇民在怨毒地咒骂,声音断断续续。
断裂的脖子在以非人的速度不断修复,试图从血肉中挣脱出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一具普通人的躯壳终究逃不开血肉的撕扯。
警员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滚带爬地爬出了血肉的覆盖范围,只想远离那些越长越多的畸形手臂。
跑远了一些后,警员甚至还能看到镇民半边还没完全被覆盖的头颅在不断撕咬着自己身上缠绕的血肉,与那些肆意滋生的血肉抗衡。
疯狂到哪怕为此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皮肤也在所不惜。
一时间整片走廊都鲜血淋漓,血水不断蔓延。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警员呆滞了一会儿才凭着求生欲本能,继续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太可怕了,这个镇子实在太可怕了!
警员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得越远越好。
*
而跑远了的警员自然也错过了周元的身影。
刚才失去踪迹的周元此时重新出现在了厨房附近,外表依然狼狈,但表情中多了些亢奋。
虽然在封家镇鬼域中连连碰壁,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些有用的线索。
他搀扶着一个名为阿b的男人,颇为艰难地爬出了位于地板缝隙的一条空间裂缝。
这里的空间裂缝非常脆弱,因此才让他能够安全地往返两个空间。
说实在的,周元也没想到封家镇现在存在两个鬼域。
并且还是两个重叠在一起,几乎要不分彼此的鬼域。
在只有一个鬼王的情况下出现两个鬼域,这种事情在外界简直闻所未闻。
起因是周元手上有专门用来看透鬼域迷障的法器道具。
在从血肉小镇里逃出来后,他便戴上道具想要重新找到血肉鬼域的所在,却没想到看到了两个鬼域。
眼前这个天空晴朗,喜庆热闹的封家镇竟然也同样是一个生人禁入的鬼域。
时间穿越,空间重叠,这几件事无论哪一件事情发生都足够不可思议,更不用说同时发生了。
周元知道这必然意味着【鬼王】的鬼域内发生了所有人都不知晓的巨大变化,但他根本不明白变化从何而来。
所以他偷偷尾随着镇民们来到了这座教堂,想要从中找到原因。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通过那能够看透迷障的法器,他在另一个遍布血肉的教堂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他身旁名为阿b的大学生。
这张面孔曾经出现在【鬼王】的生平资料文档内,是研究鬼王蛊银必不可少的文献之一。
周元研读过无数次,几乎能背下文档里的每一句话,自然也能清楚地记得阿b这个名字。
阿b就是【鬼王】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前消失的多名受害者中的一个。
穿越回了十年前的鬼域,他们这些受害者自然也是活着的,从他们口中应该能得到不少信息。
这就是周元不惜冒险回到血肉鬼域带回阿b的原因。
“你先冷静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周元颇为急切地想要问清楚具体情况。
自从进入封家镇开始,一切计划就都乱了套了,他现在急需得到有用的信息来搞清楚现状。
“鬼……神父……”
然而可能是受到了来自鬼域的精神污染,这个名为阿b的大学生此时有些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的,让人听不清楚。
这也正常,在鬼王发疯之后,那个遍布血肉的鬼域已经完全不适合普通人在里面生存了,即使他有法器护体也免不了会精神受创,现在还头晕眼花呢,更不用说阿b这个本就神经脆弱的人类。
这种情况下,即使周元再三安抚也没办法从阿b口中套出消息来。
对此,周元只能无奈咬牙忍住急切,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鬼王蛊银是无法再次接触了,那明显已经不是正常可以交流的状态,贸然靠近无异于自寻死路。
现在知道的只有封家镇变成了十年前的样子,两个鬼域重叠了,鬼王蛊银也因为【鬼面】的副作用不知原因地发疯了。
还有那个镇民们口中可怕的神父,周元从未在档案中见过这人,完全不知底细。
所有线索乱成了一锅粥。
周元越想越头疼。
而就在回到现实的教堂后,身旁这个叫做阿b的大学生看着头顶天花板喜庆的装饰物,突然又有了反应。
反应还异常激烈。
周元只看到阿b跟抽风一样抖着手,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怪极了。
阿b眼珠子瞪得很大,死死盯着头顶那些红色的装饰品。
那些处处可见的绸带、鲜花,与威严肃穆的教堂环境融为一体,无一不在说明这里即将举行一场婚礼。
一场前世从未有过的婚礼。
“你怎么了?”
周元不明所以,却见阿b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太好了,太好了,厉鬼要结婚了!”
周元不理解阿b话中的意思。
鬼王蛊银那个厉鬼还在那个布满血肉的鬼域里发疯,哪里来的要结婚了。
这场婚礼是镇民们的,与鬼王毫无关系。
阿b却不管这许多,只一个劲儿地重复这句话,还不断说着:“我不会死了太好了……厉鬼爱上神父了哈哈……太好了,再没有噩梦了!”
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永远的噩梦轮回了。
再也不会变成前世那么凄惨的结局了!
阿b兴奋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虽然之前在教堂里的得罪了神父,但是没关系,只要厉鬼能不大开杀戒就不要紧,他大不了到时候给神父磕几个头道歉就是了,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永不休止的噩梦就都无所谓。
一旁的周元看着疯疯癫癫的阿b,面色复杂。
神父这个称谓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听到了。
他再次确认,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毫无疑问就在神父身上。
只有找到神父这个档案中未记载的变数才能弄清楚封家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那所谓的“厉鬼爱上神父”的说辞还是让人将信将疑。
周元一直不太相信厉鬼会爱上人类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
但想起鬼王蛊银因为【鬼面】而安静下来的样子,他不由得沉思半晌,吐出一口浊气,开始重新整理计划。
刚准备用自己的法器道具探测神父的位置,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吱吱”的怪声。
这种声音原本是只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的,另一个充满血肉的可怖空间。
周元面色一变,立刻意识到是两个重叠的鬼域开始了互相吞噬。
一旦吞噬成功,鬼域的可怕程度必定再上一层台阶,到那时,他只有死路一条。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周元只看到一个正在被吞噬的镇民。
他记得这个镇民之前还给了他一张请柬,这才让他能够顺利进入教堂之内。
此时,这个还算年轻的镇民正在奋力挣扎,疯了一样地啃噬着缠绕着自己的血肉,那副疯癫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比血肉更加骇人。
看来这两个重叠在一起的鬼域里根本没有正常人了。
周元拧眉严肃地拿起武器警惕四周,转头看向身后,发现自己刚才出来时的出口处,空间裂缝变得越来越多了。
他刚才带着阿b穿过空间,导致空间裂缝泄露了气息,那些血肉们正疯狂地朝这里涌过来。
甚至,有更怕的东西也想要顺着裂缝爬出来。
气息阴郁消沉,充满了血腥味,跟鬼王的气息无比相似。
或者说,那就是鬼王。
意识到大事不妙,周元随即带着身旁的累赘阿b往反方向跑去。
想要趁着裂缝扩大之前离开这里。
然而不幸的是,他还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布帛撕裂的声响。
空间彻底破碎了。
恐怖的,属于厉鬼的疯狂气息爆发开来,将整座小镇的天空都晕染出了火烧云一样的血色。
整座小镇的空气都阴冷了起来。
其中仿佛有着扭曲的呢喃声,在不断诉说着一个人的名字,带着绝望,带着渴求。
教堂房间内,
蛊银正在看着心爱的神父换衣服。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婚礼就要开始了,婚礼双方都需要更换上新婚礼服。
“怎么了?你的表情不太好。”
酒疏系上衣服上的纽扣,回头看向沙发上的惩戒对象。
深红色衣服确实很适合神父。
略宽松的衣领搭在脖颈上,显得神父弧度漂亮的侧脸愈发白皙,唇红齿白。
比起往日略带禁欲感的制式长袍,此时的神父多了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的艳色。
蛊银表情如常,凤眸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的爱人,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婚礼要开始了,我有点紧张罢了,亲爱的不用担心。”
蛊银说着,上前抱住爱人亲了亲。
英俊的脸上笑容依然灿烂阳光极了,似乎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蛊银收拢的掌心处,已经被自己的指骨挖出来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未等鲜血渗出来,伤口便转瞬愈合。
垂眸时,眼底更是藏着深深的戾气。
该死的厉鬼,都发疯了还不肯束手就擒!
还敢闯入这里——肯定是想破坏它与亲爱的结婚!
“亲爱的,我先去外面看看司仪准备好了没有,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蛊银低下头,乖巧地蹭了蹭怀中爱人的脸颊,满脸迷恋。
它真是一刻都不想跟爱人分离。
可没办法,它需要去处理掉那个厉鬼才行。
很快的,不会耽误婚礼。
蛊银看到爱人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同意了自己的外出。
毕竟马上就要开始婚礼了,现在突然要外出,亲爱的一定会觉得很过分。
蛊银一想到爱人可能会因此觉得委屈,心中便难受不已,不由得搂紧了爱人纤细的腰身,久久不舍得放开。
爱人安抚性地笑了下,笑容令蛊银心荡神驰,只觉自己的爱人每一处都美得无可挑剔。
平时的爱人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换上了婚服的爱人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修身的婚服将属于青年的身体线条全都勾勒出来,高挑匀称。
微笑时唇瓣红润,让蛊银忍不住亲了又亲。
这么好的爱人当然只能是属于它的,他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蛊银如此想着,眼底的戾气已经尽数扭曲成了深沉爱意,半晌才放开怀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房间中的酒疏看着它离去的背影。
直到惩戒对象的背影消失许久,酒疏才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明明才中午,却已经泛起了黄昏的晕色。
看来今天的婚礼是很难顺利进行了。
正思索着什么,酒疏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人类的尖叫声和哭嚎声。
走出房间,酒疏首先看到的便是满教堂乱窜的镇民们。
不过这些镇民与蛊银控制下的镇民不同,他们衣衫褴褛,身上都沾着血色,精神状态明显更加不正常。
似乎是长期生活在恐惧中,以至于现在根本无法控制好情绪,只能尖叫发.泄情绪。
能看得出来,他们是被遗留在了另一个空间中,直到此时空间完全重叠才得以回归。
酒疏站在二楼,看着楼下大厅里这群魔乱舞的场面,眼中看不出情绪。
不多时,大厅后的走廊深处似乎传来了如泣如诉的呢喃声。
声音很轻,幽幽传来,仔细听去,便能从中听到满是绝望的啜泣声,低语声,将这整座大厅嘈杂的尖叫声都压了下去。
酒疏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抿紧了唇。
*
警员跑的气喘吁吁的,他想要回到大厅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整座教堂都变得异常的大,让他怎么跑都跑不到地方。
跑的他都快要绝望了。
身后的血肉们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这些怪异的血肉就开始大量增殖,不断吞噬着教堂内的空间。
对此,警员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奔跑,绝不能停下来。
他可不想跟之前那个镇民一样被血肉吞噬。
他也没有镇民那般强的意志力。
被吞噬了还不停地破口大骂,脸上都被撕下来一层皮,露出颅骨和牙床了,却依然一声惨叫都无。
实在让警员恐惧。
啪嗒啪嗒——
跑了不知道多久,生死时速赛跑的警员终于听到不远处有人类的脚步声传来,顿时惊喜不已。
一个人在这死寂的教堂走廊里跑了太久了,满视野都是猩红血肉,身后更是有不停翻涌的血肉追杀,整的他精神恍惚,几欲崩溃。
以至于现在只要是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能开心得快要跳起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警员更是发现这是个熟人。
“太好了,我就知道教堂里是有活人的!蛊银先生,救救我——”警员兴奋地招着手,想要让神父的未婚夫帮忙指个路。
他实在太想要快点逃出去了。
神父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他的未婚夫应该也不差吧,帮他逃出去这点小事大概是没问题的。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恐惧。
神父的未婚夫是个身形非常高大的男人,之前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站起来直面之后才发现这个体型真的非常具有压迫感。
此时,神父未婚夫的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英俊却苍白的脸上压抑着暴躁的情绪。
垂眸看向拦路的警员时,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十分诡谲,俯瞰他的目光竟有种熟悉的恶意。
与之前镇民一般无二,纯粹的对于活人的恶意。
似乎厌憎着所有活人,厌憎到只要敢再靠近一步就会毫不留情撕碎。
警员僵住了动作,不敢再发出声音。
也是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违和感——镇民们脸上相似的笑容。
那些笑容让他从一开始就感到些微异样,但却一直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整座镇子的人都很不对劲。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即使很真挚,也会让人产生莫名的不适。
笑容是统一的,就连眼中的恶意都是如此相似。
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警员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眼睁睁看着这个异常高大的男人从自己身旁走过。
这个名为蛊银的男人并不惧怕那些汹涌而来的血肉,反而面色阴狠地徒手将其撕开,试图从中找到什么东西。
凡是想要吞噬掉它的血肉都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融化成一滩血水。
短短时间内,那庞大到几乎要堵住整条走廊的血肉便节节败退,耳边原本听不清晰的诡异呢喃声也大了一些。
虽然依旧听不分明,却能感觉到那声音中的混乱和绝望,仿佛一个人在死前神志不清的哀鸣。
“嗬嗬——”
听着这混乱的低语声,知道厉鬼已经是强弩之末,疯到甚至只剩下本能的程度,蛊银不禁恶劣地笑了起来,笑容咧到耳根,开心极了。
它喜欢看到厉鬼痛苦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疯掉了,还疯的这么彻底,但蛊银不在乎,它只想要快点解决这个麻烦。
——酒疏……酒疏……
厉鬼还在恍恍惚惚地呢喃,意识已经在消散的边缘。
直到原本隐匿在血肉中的身体被挖了出来才算稍微清醒了一些。
祂昏沉的意识听到蛊银语气怨毒地笑着:“……早就该死了,你这个杂种,居然来婚礼现场捣乱,哼,算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等我把你完全吞噬掉,亲爱的一定会很开心的!”
话音落下,蛊银想起来它答应过亲爱的不自相残杀的。
蛊银动作停了下来,阴森的眉眼似有些动摇,不过很快又被怨毒的情绪覆盖了过去。
没关系,只是善意的谎言而已。
它与厉鬼是不一样的,怎么能算是自相残杀呢。
蛊银如此想着,握紧了手中特意为厉鬼准备的斧头,高高举起,落下,血花四溅。
厉鬼的肩膀处被砍断,露出森白的骨头,一只手臂掉了下来。
它实在无法忍受与厉鬼同时存在,还被神父同等看待这件事了。
不,甚至还不是同等看待,它心爱的神父在偏爱这头厉鬼。
“……”
咯吱——蛊银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全都是厉鬼的错!
是祂勾引了亲爱的!
蛊银阴着脸,眼中的嫉妒与怨恨几乎要满溢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将厉鬼撕碎。
不过看着厉鬼眼下这副虚弱濒死的样子,蛊银又讥讽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与爱人的亲密关系。
想要让厉鬼这个知三当三的第三者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牢不可破的,即使偏爱又如何,只要全都吞噬掉就好了。
“等到吞噬了你,我会跟亲爱的说是你先动的手,亲爱的一定会很担心我嗬嗬——”蛊银想象着爱人担心自己的样子,心中酸酸甜甜的,又是愧疚,又是幸福。
幻想的太过头,蛊银的笑容也愈发甜蜜,兴奋得耳根都红了起来,举起斧头落下时,笑声也变得更加扭曲可怖。
而面对另一个自己的虐杀,厉鬼依然恍惚着。
尖刀刺入祂的眼眶,刮花了面容,割裂了嘴唇,削去了耳朵,祂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纵使痛苦让祂发出哀鸣声,祂也只是继续漫无目的地拖着残躯向前爬动,地板上满是自血水,祂在泥泞的血肉中伸出手,渴求着什么似的。
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渴望什么。
几乎被砍断的胳膊无力支撑这个动作,满是伤痕的惨白手臂快要滑落到地上时,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温暖到让厉鬼疯狂的意识都有了片刻的喘息,迷恋于这从未有过的温暖。
而正高扬起斧头,被溅了满身鲜血的蛊银却僵在了原地,连脸上扭曲的笑容都来不及遮掩。,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