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本就心气郁结的安国公听了下人禀报,险些在书房打翻了茶杯。
“荒唐!”上官严诚拍案而起,“许昌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朔安无故失踪!”
他自从发现藏于寝房的书信被人尽数偷走后,这几日几乎夜不能寐,情绪积累下来本就脾气暴躁,偏偏最得力的心腹突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致于他一下子眼前发黑,当即晕倒在了书房。
上官谦听闻后,飞快跑去看他父亲,刚到门口便差一点被扔出来的茶杯砸中。
“父亲,是我!”他先是一躲,随后便赶紧进屋行至他父亲塌前,见其眸中发慌,他竟也被吓到了,当即便半跪在塌前,语气中也带着颤抖,“父亲,您究竟怎么了?自打有人深夜闯进家中,自打您前日从静安寺回来,便就魂不守舍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许伯伯会无辜失踪?”
“谦儿......你想想,在这朔安城内,还有谁敢公然带走一个人而毫无忌惮?”
上官谦骤然被问,自然想不出其中缘由,但稍微往深了一想,却开始背脊发凉,紧接着脸色愈发煞白,“难道是......庭鉴司?”
未等到他父亲发话,他却紧接着说道:“不可能啊,庭鉴司好端端地为何要抓走许伯伯。”
上官严诚却神思乏力地摇了摇头,这一举动,反而倒逼着上官谦想起了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记起了他手上至今还沾着的那个人的血。
“父亲,难道说你们又?”他陡然压低了声音,“你们难道又做了什么,惹怒了庭鉴司吗?”
他自然不知,这一切的起因便是南巡时的夏尧湖遇刺之案,时隔数月,庭鉴司终于追踪到了切实可靠的蛛丝马迹,在结案文书呈递给陛下的第二日,许昌便失踪了。
上官谦不知,上官严诚却隐约有了猜测。
最近府上接连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巧合,先有人盗走他与程桦的书信,后许昌便被抓进了庭鉴司。
庭鉴司执事是谁?是凌靖寒!若追根究底,他与那件陈年旧案也并非全然没有关系,至少他的母亲因罪而幽禁牢狱十多年,他因此从一个尊贵的皇子沦落成一柄皇家的冷剑。
联想到年初时,他献策睿王弹劾庭鉴司时,凌靖寒险些被陛下疑心。现如今许昌已落入他手中,一旦他施以酷刑,无论是逼问夏尧湖之事,亦或是当年旧案......许昌究竟能够扛得住?
“办事不力,简直无用!”上官严诚想到这里,竟然将满腔怒火都发向了许昌。
若许昌安排的刺客得力,姜寂初焉能活命?若启用南川死士,庭鉴司便是用天大的本事,焉能查到安国公府头上来?诸般要事,许昌皆有负他的期望......甚至连累了他这个主子!
“父亲在说谁?”上官谦一时难以跟上他父亲的思绪,“父亲......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你做?”上官严诚竟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轻蔑与无奈,“我让你再去杀人,你去吗?”
“父亲!”
他下意识又想拒绝,可这次却不太敢了,“父亲......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咱们家有难?”
凭借这几日他父亲和许昌的种种反应,他多少也猜到了些,似乎有件极为危急的事情将要发生在安国公府,可他却在巨浪滔天之前对所有的缘由一无所知。
上官严诚却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是这种眼神,上官谦便明白了一切,他垂下头,落寞地说道:“父亲说吧,只要能助您脱离险境,便是要我再去杀几个人,我也认了。”
国公爷抱恙修养,世子前来探病,整座院子清清静静的,在外院洒扫的下人们皆不敢出了太大的动静,甚至,他们看到世子妃前来的时候,也只顾得上低着头干事,丝毫不敢加以阻挠。
傅柔绮走路的声音极小,一举一动都尽显端庄淑娴。
她端着燕窝羹就站在屋外,里面父子俩的声音极小,她听不清。
但她不傻,即便是再迟钝的女子,也能从夫君的面色上看出家里出了事。
“世子妃,让奴婢替您端着吧。”说话的姑娘叫小峦,她目前是世子妃面前最得脸的女使。
傅柔绮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她,“看来国公爷与世子有要事相谈,咱们过一会再来吧。”
回到东院之后,偌大寝房就只留了这主仆两人。
小峦安安静静地立于一旁研墨,忍不住问道:“世子妃,您这是?”
傅柔绮只写了短短几句后,便将信封密封好,递给了小峦,“去吧,把这个送出去你主子,就说明日在老地方见面。”
说完,她竟开始用那碗原本准备送去国公爷面前的燕窝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