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年没有用,没能保住地宫里那些人的性命,是阿年的错……若是阿年能阻止谢珩拥兵进入永安城,也许瑶池仙居里的人就不会听到动静,也许困在地宫里的那些周国遗孤都能幸免于难,是我没有阻止的了谢珩。”
徐遥礼垂着脑袋,声色凄厉。
“阿年……一直想要救他们,可是从前到大,一桩事都没有做好过!阿年好想成为阿姐那样的人,阿年也想保护我们周国的子民啊!”
徐遥礼的话语带着沉重的痛苦。
句句看似肺腑。
但是姜卿言陷入了迷茫,像她又有何?
她是最不像“女君”的女君。
自幼便恨不得从那金銮殿离开,她只想过着无拘无束的人生,只是她忘记了人生来便有该要肩负的使命,她要挑起的就是照顾所有周国子民的一生。
姜卿言听着徐遥礼的话,心漏了一拍,但是面无表情,伸手又摸向徐遥礼的脸庞,感受着往日里熟悉的温度,轻轻的道:“不怪你……”
也不怪谢珩。
姜卿言责怪的只有自己。
“如若谢珩不来这永夜城,兴许那些人都不会死!”
徐遥礼暗自落寞的呢喃,像是在狡辩的抱怨,他也谨慎的盯着姜卿言的情绪,看着姜卿言果然陷入思考,他又安静的闭上了这种讨伐的口吻,轻轻道:“都是阿年……没有用。”
话音刚落,姜卿言近乎缥缈的声音响起。
“若是——”
“我不该活下来,那该多好啊!”
姜卿言轻轻道,他听到了徐遥礼的话语,可是她明白一切的始作俑者应是自己啊!
谢珩是为了救自己。
她有什么资格去恨他的呢?
但是这些话,她没有同徐遥礼言语,他们在此刻都需要寻求一个转移仇恨的对象,这般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可是姜卿言寻不到旁人。
理智让她明白,过错是自己的。
她将情绪压抑在胸口,一遍一遍的伤害自己。
而徐遥礼垂着脑袋,目露凶光,他起初没有想将那些人置于死地,这八年的惩罚已经够了,可是谢珩带着兵马而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甚是愤恨。
他怎么会让谢珩在姜卿言面前邀功?
这绝无可能。
故而,他将那些人都杀害了。
但是他在抬眸的瞬间,是破碎的哀伤,卑微无助到近乎可怜,声色压低的道:“阿姐,往后阿年只有你了。”
这句话深深的戳在姜卿言的心里。
新的希冀,可是好沉重啊!
姜卿言强撑着平静,掩饰内心的痛苦,轻轻的道:“阿年……你还活着!真好。我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活着看到你和阿妆,你们如今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脱口而出的平静带着凄迷,伤感里透露庆幸。
可是徐遥礼抬眸,忽然将她仅存到渺茫的欢喜全然打入谷底,只见他双眸怔茫,吞吞吐吐的道:“你说的可是华将军?”
“嗯——”
姜卿言点着脑袋,“檀妆还活着,他成了陶京兆的夫人,你没有想到吧!他们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没想到在这动荡的九州还能重逢!”
“阿妆生了一个好可爱的女儿,可是那姑娘和阿妆幼时一点都不像,倒是有些像极了我。”
姜卿言用看似生活的语态,粉饰自己内心的伤痛。
眸光低垂。
姜卿言看到徐遥礼的眸中带着莫名的深长,只见男人忽而垂下脑袋,没有言语,姜卿言感到一阵不安,回想到白日里那些人奇怪的举动。
“阿妆……是不是出事了?”
上扬的疑问,却有着几乎绝望的肯定。
姜卿言做不到平静了,握住徐遥礼的肩膀,情绪倏然失控。
徐遥礼面色哀恸。
姜卿言瞬间明白了一切,但是依旧不敢笃信的问道,“你告诉我……阿年!你从来都不说谎的。”
徐遥礼抬起眸光,声音伤痛万分,“阿姐……你别问了。”
姜卿言摁住徐遥礼肩膀的手忽而收了回来,再次看向徐遥礼时,宛如看向一个陌生人,这般让人绝望的消息,居然从他的口中得知。
她依靠在床边,冷清的面色忽而狰狞,扯唇勾着不信的笑声,但是眸中干涸疼痛。
“阿姐——”
“你别这样。”
徐遥礼着急坏了的安抚姜卿言的情绪。
华檀妆是死了。
死在了他的面前。
在他们赶至瑶池仙居前,就已经死了,同陶修齐死在了一起。
只是没有人知道。
在那场大火发生时。
徐遥礼先是在外将谢西毒哑,并且在赶至瑶池仙居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撤离时,直接冲到阁楼。
他看着陶修齐意欲背着华檀妆离开,眸光忽而冷凝,直接挥出袖中的暗器,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机会,冷冷的看着两人在面前倒地。
在他离开前,面色平静的看着陶修齐。
陶修齐撑着最后的力气爬向身边的华檀妆,伸出手掌扣拢华檀妆的十指,脸庞贴在华檀妆的身子,唇角展开欢喜的离开。
似乎,这般便是他的知足。
也许他从来没有希冀能够活着。
陶修齐在得知华檀妆离开后,他也跟着前往这永夜城时,就已经想到了他们夫妻的结局,徐遥礼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遥礼的冷漠,他在这八年里领教过。
地狱的恶鬼,不会有心软的时候。
只是——
他能和妻子死在一处,没有什么遗憾了,若是有,便是京城里的女儿,他还没有好好的爱她,这一辈子都只顾着爱他的妻子了。
徐遥礼也是有那么一刻的动容。
只是活口不容许留着。
这些人都知晓这场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
他知晓,今夜过后会迎来短暂的平静,他不能让姜卿言知晓他的身份,也不能让那些知晓他身份的人能够开口。
而只有死人永远不会开口。
也最是让人信任。
不过因为恻隐之心,他对谢西没有下尽狠手。
但是困锁在地宫里的百余性命,他没有任何的动容和心慈,那些人很早就该死了,只是从前的他还没有玩腻,想要他们继续受折磨。
但是如今——
姜卿言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只能让他们死。
本来那些人是有活路的,徐遥礼也曾经计划过让姜卿言得手,这般他们可以一同离开永夜城,快快乐乐的逍遥他们的后半辈子。
甚至让姜卿言的余生不用活在自责里。
偏偏谢珩不知好歹的追过来。
徐遥礼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姜卿言,声色涕零的道:“阿姐……我知晓华将军在您心中很重要……可是这并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永夜城主,还有……”
他欲言又止,所指不言而喻。
姜卿言轻轻重复:“永夜城主?”
“可是——”
“阿年,倘若不是我,我若没有来至永夜城,那些人许是不会死的。”
“是不是?”
姜卿言的情绪提起来,自责感甚是明显,徐遥礼忽而忍不住的狂咳起来,在姜卿言面前咳出一滩黑血,姜卿言忽而止住情绪,关心着徐遥礼,“你怎么了?”
“无碍的。”
徐遥礼唇角带着血丝,但是眸中晶莹,宛如星辰的眸光自带笑意,安抚着姜卿言并不平静的情绪,“是不是……地宫里的大火,将你?”
“真的无碍的。”
姜卿言伸手握住徐遥礼的手,耳边忽而传来一声闷哼的嘶痛,姜卿言不顾徐遥礼的遮掩,直接挽起了徐遥礼的衣袖,看着上头刺目惊心的伤痕,全然是皮肉被烧腐烂的模样。
“你——”
“明明知晓前方是大火?”
“为何要冲进来?”
姜卿言知晓徐遥礼是后进入地宫的,显然看见了火势,她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没有直言而出,如今的徐遥礼依旧是当年的许延年。
怎么就对她没有一刻的放下?
他都死过了一次。
居然还没有活通透吗?
姜卿言觉得她是不配被徐遥礼喜欢的。
“在北魏王宫里,我初次见到阿姐,便下定了决心要永远的守护阿姐,无论阿姐是生是死,我都会跟着阿姐。”
“所以——”
“我怎么能让阿姐深陷囹圄呢?”
徐遥礼深情的话语,让姜卿言忽而陷入迷茫,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此时徐遥礼又怕姜卿言的情绪负担过重,又道:“我是周国的县主,自幼受的是周国子民的爱戴,我怎么能放着他们独自受难,而袖手旁观呢?”
“这八年间,我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前往永夜城,我也知晓阿姐若是活着,断然会将他们的性命背负在自己的肩上,我想为阿姐负担啊!”
徐遥礼抬起浓稠的眸光,对上姜卿言哀伤的泪眼,“我是不是很傻啊?明明知晓阿姐……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可是我再活一次,也依旧无法不爱阿姐。”
“阿年——”
“我是你的阿姐,永远都是你的阿姐。”
“我不会不喜欢你,我同你一样,甚是珍重我们的这段感情。”
姜卿言缓缓的道出这句话,温柔平静的告诉徐遥礼,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止于如此,再多的,他们俩谁都不能在希冀?
而且在他们幼时相逢时,姜卿言得知了一桩事。
也便明白了。
他们绝无可能有超出纲常的关系。
徐遥礼没有特意去纠正姜卿言的话语,女人口中的“阿姐”和他言语的并不一样,只是这又如何?
他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只要最后守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那么是唤“阿姐”又有何呢?
“阿姐……我有些事,想同你说。”
徐遥礼跪在姜卿言的床边,手握住姜卿言冰凉的手指,不断的搓揉,眸光温柔几许,嗓音趋于平静,缓缓提起困惑的问道:“此次进城……我听闻了那永夜城主的一些事情?”
“你想说什么?”
姜卿言看着徐遥礼,暗自显然猜到了几分内容。
“那永夜城主常年戴着一顶鎏金龙纹的青铁面罩……你说这永夜城主,是不是当年周王宫里的那人?”
徐遥礼眉头困锁,眼里尽是困惑,也藏了几分明知故问的恶毒。
“我不知晓。”
姜卿言避而不谈,她已经想将那人放下了。
可是——
为何又要在她的面前提起?
“若不是他,我想不到有何人能这般的痛恨我们周国,那些困在地宫里的臣民,都是无辜的啊!谁的心能这般的恶毒?居然在撤离时,一具活口都不留下?”
徐遥礼说着话间,语气特意加速,看着姜卿言的眸子,瞬间晕红一片,他摇着脑袋,泪珠差点汹涌的滚出来。
他在等姜卿言的回答,可是没有得到回音。
“阿姐——”
“莫不是,你对他还有什么痴妄吗?”
“当年是他害得你啊!”
徐遥礼近乎愤怒的开口,想要劝着姜卿言清醒,可是姜卿言又怎么会糊涂呢?
当年之事,明明是她父亲所为啊!
而这桩事情,她却不敢在徐遥礼面前提及,从前父亲最是疼爱这个远亲的侄儿,甚过她这个养在身边的唯一亲女。
徐遥礼心中最为敬重的人也是他的叔叔。
曾经在周国里受人仰望的一国“凤君。”
姜卿言不舍得伤害徐遥礼。
也说不出口,她有多么的凄惨,居然被父亲所害,也道不出口,他那个温柔美好的叔叔,居然能心狠到对骨肉痛下杀手。
姜卿言也没有理由去恨当年的“凤君。”
华檀妆有告诉她,那个叛逃的男人不顾生命危险,跌跌撞撞的冲入了殿中,跪在她的身前拜了天地。
姜卿言明白这永夜城主,绝无可能是那个男人。
尽管她此时的理智快要丧失。
但是她于这点的清醒有,只是她的脑袋混沌一片,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在左右她,让她觉得这些事情发生的很是奇怪。
“阿年——”
“我很累了,你让我独自待会儿吧!”
姜卿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便劝着徐遥礼先行离开,徐遥礼也不好在说什么,不然他对谢珩的敌意就太大了。
昔日的他在姜卿言心里,可是最不争不抢的小可怜啊!
徐遥礼低着脑袋,虚弱的道:“阿姐……你好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姜卿言颔首,微微一笑间,看着徐遥礼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看了好久,她也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
只是——
这一夜真的好让她痛苦。
世上对她最好的阿妆,居然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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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cp请求!
你们目前支持女主换cp吗?
当然——
结局无cp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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