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祌显是看出了她神色不对劲,斜眼瞄她的眼神染上了几许揶揄。
“自当是毛笔,难道娘子在学堂外偷窥先生教学生认字时他们用的不是毛笔吗?”
沈落田用的当然不是毛笔,她连碰都没碰过毛笔!
然而她没法同孟祌解释半句,天人交战的思量着如何找台阶下。
有了!
“大祌哥哥,我做饭累了,手酸得很。这法子我来念,你来写,如何?”
纸和墨价钱不便宜,她一落笔岂不毁了一张纸?
孟祌研着墨,唇边的笑意已藏不住了。
沈落田眉头一皱,掐了把他硬邦邦的胳膊肉道:“是真的,我手酸,方才干活时没留意,闲下来便觉抬都抬不起来了。”
说罢,她把手往案桌上一放,如瘫痪状。
“好。”
孟祌的答应让她浑身一松。
她念了第一步:“酸萝果洗净,以菜刀压碎装盘。”
他写了这一句便把笔递给她道:“该你了?”
沈落田傻眼道:“说好了你写,怎的说话不算话?”
“分工,我写一行,你写一行。”
她内心真真是无以言表,仍诉苦道:“大祌哥,大祌哥哥,我手真的好酸,你放过我行不?左右也就几行字,我在每个步骤的时间间隔上稍微故弄玄虚也占不了一张纸的版面,你刷刷几笔也就写完了。”
孟祌把笔架在砚台上,动手轻柔的捏她的胳膊。
“我给你揉揉,若还不见好便去歇着,明日再写。”
沈落田无法,拨开他的手耷拉着脸道:“好了好了,你不就是看穿我不会写字儿想试探我吗?我承认还不行吗?我就是不会写毛笔字儿!”
说着,还气冲冲的瞪他一眼:“大祌哥哥,所谓看穿不说穿,你这番做派会没朋友的!”
孟祌脱口道:“咱俩是夫妻,我不要跟你做朋友。”
沈落田怪异的打量他。
夫妻关系只是权宜,不做朋友难道日后要划清界限?
孟祌耳根红了,起身道:“我去拿碗水来。”
沈落田只当他说了那句话自觉窘迫,没想到他很快便端了两碗清水进来放在她跟前。
他则是坐在她身侧道:“娘子,你既想识字,我日后得空教你些便是。”
孟祌觉得,沈落田或许并非她说的那般识字,只是好面子。
她既如此说,又曾在学堂外偷看,想来她是很想学学如何识文断字。
他想趁着这次写酸萝果腌制方法的机会顺手教她一二,于是把毛笔洗过后沾了水,让她在桌面上写。
待字迹一干,又可继续写别的字,如此反复练习,总能学会。
沈落田明白了他的意图,想到日后操起旧业开药方迟早要写毛笔字,于是接过毛笔按他提出的方法开始写。
“握笔姿势错了。”
孟祌径直伸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教她如何握笔。
说来奇怪,她的手明明干惯了粗活儿,粗糙得很,可那几根手指捏在手里竟出奇的柔软。
而沈落田握好笔后,手不由自主的僵硬,在桌面游走写下笔画,笔尖微颤,字如蛇形。
写了一个“孟”字,可惜直到最初的笔画干了,孟祌都未认出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到底看出了她确实识字,只是不曾写过所以手生。
沈落田被他打趣了几句,开始写“人之初性本善……”
孟祌很惊讶,只当她真的在学堂外偷听过,于是更用心调整她的字迹。
沈落田一直练到子时,油灯挑了好几次,酸萝果的腌制方法也没写,只能改日再继续。
隔日早上。
因着刚下了雨,孟祌和孟花玲早早便去甘蔗地里除草剥叶和追肥。
孟黎留在家里照看姜振新。
沈落田和孟惜在后院除草后用昨日买来的菜种子种了四畦菜。
午后尤其炎热,不少农户会提前收工回家避暑。
沈落田用过午饭便提上一大碟酱萝卜,带着孟惜往周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