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后目中闪过一丝不悦:“还能因为什么,人承南伯的儿子好好的跟未婚妻在锦缎庄里面挑着锦缎,说是想给未婚妻做身衣裳。两人正挑着呢,谁知道阎幼僖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当众踹了人一脚,又狠狠的将人打了一顿,今儿人都没能下得了床,定然是伤得严重。”
宁皇后低头抚了抚袖间的金丝牡丹,忿忿道:“承南伯夫人今天进宫,就是来向我告状来了,坐在凤栖宫里哭了好久,直说她儿子委屈,让我向陛下进言,惩治阎幼僖伤人之罪。”
宁之涣听后了然:“所以娘娘今日去朝阳殿见陛下,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不是。”
“娘娘说了?”
“那倒没有。”宁皇后语气渐淡下来,“本来是打算要去说的,结果谁知在殿外见到了阎幼僖,还看见了她手里的玉佩,估摸着就算我去说了,陛下顶多训斥,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宁皇后愤懑道:“毕竟啊,连团龙玉佩这样象征着天子威仪的东西都给了她,这偏心都偏到姥姥家了。”
宁之涣不理会她的抱怨,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再提醒一二:“娘娘以后还是少掺和这些事情,你只听承南伯夫人的一面之词,又怎知她儿子是个什么货色。”
这话说得宁皇后一愣,毕竟她并未见过吴望祖,只是听承南夫人哭诉,加上她也是真的不喜欢阎幼僖,便先入为主,以为打人才是重点,却忘了多问一句内情。
宁之涣不欲在承南伯儿子一事上多说什么,只是道:“阎幼僖毕竟是女儿身,总不可能住在宫里面一辈子,她迟早都要嫁出宫。如今陛下和太后都宠着她,娘娘也没必要为了旁人的琐事跟她起争执,与她生了矛盾倒没什么,可别在太后那里不得脸。”
“那不成,以后我看见了她,还得卑躬屈膝,看她的脸色过活?”宁皇后气昏了头,逐渐开始口不择言。
宁之涣浓眉一皱,听她越说越离谱,语气也跟着重了起来:“娘娘何必跟一个小女孩置气?陛下和太后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娘娘之前跟她置气,可讨到了什么好处?”
这话听在耳里,不禁叫宁皇后想起了不久前尚宫局中发生的事情,神情一凝,心下不禁考量起来。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景文帝哪里是偏心,分明一颗心就长在了阎家那丫头身上,就连几个亲生女儿可都没得这么好的待遇。
臣子之女被封作郡主,住进宫里已经是逾举,还特赐了封号,加了封地,连及笄礼的排场都比之前乐天的要大,这俨然已经不是偏心那么简单了。
越是这么想着,那个念头便更是在宁皇后的心里根深蒂固:阎家那丫头,怕真不是陛下的私生女吧?
虽未将这话宣之于口,但宁之涣隐隐已经猜出了她的想法,脸色一沉:“娘娘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得好。”
宁皇后骤然回神,目光躲闪,有些心虚。
宁之涣警示她:“娘娘是皇后,母仪天下,天下万民都是你和陛下的孩子,你得有容人之量。别说阎幼僖是不是陛下的孩子,就算是,娘娘为了陛下的清誉,也得将这事嚼烂在肚子里。”
宁皇后再三因为阎幼僖的事情被数落,心里十分不悦,但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端起茶来,借着喝茶的契机将不悦粉饰。
雪山银峰是今年景文帝新赏的茶,独一份,景文帝尽数都给了她,便是太后也没有这好茶。也就只有品着香茗,宁皇后的心情才稍稍愉悦了些,什么阎家女儿,什么私生女,统统都不重要。
还是哥哥说得对,再得偏心又能怎么样,始终是个女儿,将来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只要不影响到太子的储位,便是陛下再偏心一点,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如今我是懒得理会她,总归待太子回来,便该同太子妃完婚,我的一桩心事算是了了。”
宁皇后闲闲说着,但面上却不见什么喜悦,也是对景文帝钦点怀化大将军之女为太子妃一事而有些不太乐意。
怀化大将军,说得好听了是大将军,实则不过是个闲职,手上既无兵权,也无人脉,对太子的裨益实在不大。奈何是景文帝指定,太后也应允了,她纵然是太子生母,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太子妃一事在太子去江城之前就已经定下,如今宫里面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待太子从江城回来,估计也该到了成婚的日子。
提起太子的婚事来,宁之涣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下一刻却又失落的摇了摇头:“先前我想让太子娶阎家的女儿,最后没有结果,也属实是有些可惜。”
宁皇后红唇一撇:“哥哥还说呢,为了这事,太子都被罚禁足了,连带着我也遭了太后的嫌弃。哥哥也是的,阎家都已经倒了,就算是她在太后的跟前长大,又能够帮得了太子什么,平白的还遭了一通罪。”
宁之涣颇有些不耐烦:“娘娘这是在怪我?”
“我哪有,只是不理解哥哥的做法而已。”宁皇后牵强解释。
宁之涣目露不悦:“阎家军有十万之众,当时随着阎韬父子战死了三万,剩下的阎家军除了被编织以外,多数都随着许昌邑镇守在边境的淮州城。阎家虽然倒了,但阎韬的威名还在,而且阎幼僖的祖父可是龙图阁大学士,三朝元老,还是陛下的老师,连我都得忌惮他几分。”
宁之涣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我让太子娶阎幼僖,一是想借着她阎家女儿的身份,在军中为太子博得支持。二来,裴家几代文臣,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多少官员都曾是裴大学士的门生,太子娶了她,何愁裴家不支持太子?还有一点,也是娘娘你最在意的一点。”
宁皇后一怔,不知他指的何事。
“太子一向在太后的面前不得喜欢,在前朝,周王和豫王也不是泛泛之辈,但太子娶了阎幼僖,何愁偏心的太后不支持太子?”宁之涣缓缓转过头来,目光锐利,精光毕现。
宁皇后这才明白了他当初的用意,只是可惜,如今婚事黄了,太子妃的人选也已经定下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虽后悔,但自知事已成定局,再如何也是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