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后从朝阳殿中出来后,即回了凤栖宫密见了丞相宁之涣。
景安姑姑着人奉上香茗点心,便带着殿中伺候的宫人都尽数退下。
“哥哥,来这里坐。”宁皇后招了招手,示意宁之涣到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宁之涣依言上前,入座后,便开口询问:“娘娘找我来,是想打听太子的消息?”
宁皇后摇摇头:“太子昨日来了一封书信,我知道他在江城无恙,也就放心了。”
“那娘娘今日找我来,是为了……”宁之涣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是外戚,又手握重权,本不该经常往内宫里跑,不然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恐会惹得景文帝忌惮。
可既不是为了太子的事情,他想不出来,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什么值得皇后特意找他来这一趟。
宁皇后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哥哥可知道,刑部的秦陆白和云舒,不日也要启程去江城查案了。”
宁之涣微讶。
瞧见他这反应,宁皇后便知此事他还不知情,于是把今日上午看见的、听见的都简而化之的说了一遍。
“今日我去朝阳殿,本是为了承南伯儿子的事情,谁料去了之后却看见了阎幼僖。她正从殿中出来,在她之前,陛下还召见了秦陆白和云舒。”宁皇后放下手中茶盏,缓缓道。
“原本召见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那么不巧,我在朝阳殿外看见阎幼僖的时候,瞧见她手中握着一枚玉佩。”宁皇后撇了撇嘴,有些不悦,“我识得那枚玉佩,那是陛下日日戴在身上的团龙玉佩。”
听了这话,宁之涣犹自思忖了好一会没有答话。不知道是因为景文帝给阎家那女儿团龙玉佩觉得不妥,还是因为秦陆白和云舒不日就要启程去江城,而让他心绪不宁。
宁皇后闲闲靠着负手,沉声一叹:“也不知道阎家那丫头究竟给陛下下了什么迷魂药,又是封郡主,又是赐封地,如今连团龙玉佩都给了她。那可是陛下戴了多年的饰物,日日都不离身,连太子都没有。”
提起这事宁皇后就不禁窝了一肚子的火,继续抱怨:“要不说陛下偏心呐,几个亲生女儿,除了远嫁和亲的兰陵适才得了一个封号外,其他几位公主,哪里就有这个福气。世安,世安,这不是明摆着期盼她一世平安顺遂的意思嘛。”
宁皇后兀自说得滔滔不绝,宁之涣斜睨她一眼,沉着的面上浮现不耐,并不去接这话。
想来是一个人说得没趣,略略抱怨了几句后,心里的不忿也就散了不少。也就是宁皇后自知自己没有女儿,即便景文帝如何偏心,也轮不到她去打抱不平,便是视而不见,她也没多少怨怼。
再喝了一口香茗,宁皇后无意道了一句:“我有时候都怀疑啊,那阎家丫头究竟是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怎的一个个的都这么向着她?”
这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之涣脸色阴沉,皱着眉头斥道:“娘娘还请慎言,诬蔑陛下清誉,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宁皇后大惊失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失言,捏着帕子将嘴捂住。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凤栖宫,四下除了兄长也无外人在,便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饶是如此,宁皇后也由不得小声了些:“我也是随口说说,实在是陛下偏心得太过分了。”
宁之涣抿了抿嘴,不去理会她这无心这话,端起茶盏正要浅酌一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把随身的团龙玉佩赐给了阎幼僖?”
宁皇后解释道:“听说,这次刑部的人去江城,阎幼僖也会跟着一起去。陛下起初也是不愿意的,但后来竟然就被说服了,不过不放心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便将团龙玉佩赐给了她。说是见玉佩如见陛下,能护她周全,还能行便宜之事。”
这话越说到后面,心里的不平便愈是深重起来,宁皇后烦躁的夹起一块条头糕,狠狠咬下一口。
宁之涣却已觉察到当中不对劲:“刑部去江城查案,我尚且能够理解,但世安郡主为何也要一起去?她去那里做什么?”
宁皇后咀嚼着条头糕,对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宁之涣放下茶盏,认真的思量了半晌,忽然间脸色一变:“不对,这当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于是神色紧张的看向宁皇后,“你留意一下这当中的事情,若是查到了什么,就让人出宫来告诉我一声。”
宁皇后点点头,放下吃了半块的条头糕,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还有一件事情,哥哥恐怕还不知道。”
“什么事?”宁之涣抿了一口茶水。
宁皇后道:“先前哥哥调查云舒的背景无果,只当他没什么家世,如今我倒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刻意将话题挑起来,宁之涣由不得也跟着好奇。
宁皇后神秘兮兮的开口:“哥哥肯定想不到,这个云舒来自襄城,他是襄王云霈俭的次子。”
这话着实是叫宁之涣震惊不小:“他是云霈俭的儿子?”
宁皇后一脸笃定的点点头:“今早承南伯夫人进宫来,同我说起了她儿子和襄王女儿的婚事,我这才知道,原来云舒就是襄王的儿子。”她微微向后一靠,叹道,“这云舒还真是瞒得密不透风,朝里上下怕是没什么人知道。”
宁之涣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陛下难道还能不知道?”
云舒竟然是襄王的儿子,这一点的确是叫他意外,若是这么说起来,景文帝应当是早就知道了云舒的身份,但为何却秘而不宣?
当初他调查云舒的身世,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查到。初时他就觉得疑惑,原来是背后还有人在阻止这一切,难道他什么也没有查到。
宁之涣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谱,凝神思量了一会,眸底郁色方才渐渐淡去,似是随意般问起:“对了,承南伯夫人进宫来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