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双听说是薛蟠生日,忙让晓风去备贺礼。薛姨妈只说不用,黛玉进来正好听到几句,这会儿笑道:“定是姨妈自家是大财主,看不上太太这点儿自东西。”
薛姨妈听了只要拧她的嘴,“玉儿这张嘴真真恼人。”
因天热了,日长犯困,薛姨妈不过虚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晓风收了几样东西过来给杨双双过目,她见不过是一方上等端砚,一对青铜蹲螭玉镇纸,对晓风道:“我记得咱们还有一套福州来的金丝玛瑙的茶具,也一并送过去。”
她想了想,又喊住晓风道:“库里是不是还有一盒徽州的松烟墨锭。”
晓风奇道:“诶,姑娘不是说过那盒墨锭正巧是燕子墨,留了给三姐儿的?”
杨双双笑道:“我自有道理,你去取来。”
杨燕燕坐在一旁听了半晌,从听到薛蟠生日就老大不自在,拿了本书假装在旁边儿看书,后头又听姐姐要送什么燕子墨,更是扔了书,觉得好没意思去了房中。
不过时,晓风将东西都取来了。
杨双双让用锦盒装好,因薛蟠是外男,她不便直接让人送去,就打发了小丫鬟送到薛姨妈处。
杨双双冷眼瞧着,薛蟠对自家妹妹很不一般。尤其先前听他说起与燕燕通信的往事,更是让她有些意动。他如今也算是有长进,又知根知底,她甚觉是一个好的妹婿人选。
自从元宵节在宁府,被如霜拿小妹的婚事威胁过后,她就将此事提上了议程。只是先头宝钗入选了,她如今名分未定,薛家定然不急于给薛蟠说亲。她担忧夜长梦多,如今找到机会,少不得要试探一番薛蟠的心意。
杨双双交代好送礼一事,进了房间,见小妹满脸不喜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奇道:“怎么了?”
杨燕燕满腹心事儿,也正是因为薛蟠,先前他和薛蟠书信来往,私下会面,都是打着姐姐的旗号。
直到后来姐姐许了人家,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每每看书绣花,伤春悲秋之时,总是想到薛蟠此人,才惊觉自己心意,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倾心于人。只是她也知晓薛蟠心中在意的是姐姐,这会儿见了姐姐送燕子墨一事,不知她是何意,心里老大不痛快。
杨燕燕的心事儿却不好跟姐姐说,只道:“天气热了,闷得心烦。”
杨双双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问,倒把人问恼了。
薛姨妈听闻是杨双双送来的贺礼,见不过是文房四宝、茶具,就让门上的婆子送了出去。
薛蟠忙着和平日来往的好友一起吃酒,听闻是府上送来的贺礼让吩咐搁在书房里头,去解手的时候才有功夫询问小厮,问是谁送的礼。
小厮听了道:“像是说什么林姑妈送的。”
薛蟠心下一动,见人多口杂,也不便打开,只等着夜深人静,外头人都散了,酒席却总是不散,一时心急如焚。等到夜深了,席上几个都喝醉了,他酒量素来好,再个今儿心里有事,竟然还撑着几分清明。
待清点杨双双送来的礼,看过别的都还好,只打开那盒墨锭,见一个个燕子憨态可掬,不由心口一甜,单把那盒墨锭收了起来。
到了翌日傍晚,杨双双正在院里乘凉,忽听薛姨妈处的一个婆子过去回礼,忙叫晓风把人叫进来。
那婆子提着个食盒,进来笑道:“这是我们哥儿在外面得的藕、西瓜、莲子一应时鲜玩意儿,请姑奶奶常常鲜。”
杨双双叫晓风接了,又让人给了她赏钱,只不过这一下的动静把黛玉、明希和燕燕都惊出来了。她打开食盒一看,见几个琥珀琉璃盏里面放着几截白生生的大藕,还有翠绿的莲蓬,一旁还有水灵灵的西瓜,颜色煞是好看。
明希正好这日沐休,见了也道:“薛大哥哪里找来这样大的瓜还有藕?”
杨双双叫晓风把西瓜分给几人,把粉藕和莲蓬摆在厅里,笑问黛玉道:“今儿要考考你,只说词里又有莲藕还有莲子的句。”
黛玉听了回道:“那必然是飞卿的‘船头折藕丝暗牵,藕根莲子相留连’了。”
杨双双笑道:“果然才思敏捷,只是‘郎心似月月易缺,十五十六清光圆’,如今才月初,要等十五十六可得等了。”
黛玉不知她为何发此言论,杨燕燕自打昨日送燕子墨就有猜测,这会儿见了薛蟠回礼,一时也坐不住了,推说乏了,自去进房休息去了。
原先她觉得薛蟠中意姐姐,如今薛蟠收了燕子墨,又回了莲子和藕,自然知晓他的心意了。只是她自小是个认死理的,觉得薛蟠不过是娶不到姐姐,所以退而求其次,选了自己。可这样一来,自己不过是替代品,这让她心事越发沉了。
杨双双得了薛蟠的回音,心满意足,又因为记挂外头传言的事儿,一时没顾得上小妹的情绪。
如今这传言虽是下人在传,但难保不传到史太君耳朵里,老人家心思又最相信这些,若往心里去了,只怕不好。因此最重要是宝玉平平安安,老太太一时想不起这茬。
宝玉此后是否就没事端了?
杨双双细细想过一番,她想到宝玉似乎还有一劫,就在端午节后,被贾政家法伺候。缘由有三,一是蒋玉涵之事,二是金钏儿之死,三是贾环和赵姨娘吹枕边风,现如今最后一点自然不必担心。
蒋玉涵与宝玉认识是在薛蟠的生日宴相识的,但杨双双问起薛姨妈,薛蟠似乎并没有大办,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好友,连宝玉都没请,自然也是无忧。
金钏儿一事,发生在王夫人院儿,她与王夫人来往并不多,而且她并不记得具体发生的时日了,只记得是湘云来的前一两天,也就是端午前后两天,也就是近日。
杨双双不由沉思,若是宝玉又挨了打,那这留言岂不是越演越烈,若宝玉平安无事,留言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