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杨双双一早就叫了晓风和另两个丫鬟,取了薛蟠送来的粉藕,花了一上午的功夫制成了鲜藕粉糊,放在琉璃碗里,切了些时新的鲜果铺在上面,拿井水沁了,叫丫鬟给园里的各位姐妹送去。
她又亲自找了几个食盒,下层放上些许冰,上面放了藕粉,提着食盒朝内院走去。
杨双双先去了史太君处,她尝了几口,很是喜欢,直夸心思巧。
杨双双不过虚坐一会儿,又去了邢夫人院,邢夫人正午觉,她便将食盒交于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接着去了王夫人院,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间宝玉在说话,杨双双只恐来晚了,疾步走去,正好听见一个女孩儿说:“金簪子掉井里,有你的只有你的”,忙开口喊了声“宝玉”,一时把这对小儿女都唬住了。
杨双双看去,只见王夫人正睡眼惺忪,也不知道听到几句,宝玉看见她来,面上还有些薄红,旁边那清秀的丫鬟想是金钏儿,这会儿正低着头服侍王夫人起身。
王夫人奇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杨双双端了食盒:“我闲来在家无事忙,做了个新鲜玩意儿吃,太太也尝尝我的手艺。”
王夫人正睡醒,见她端出一碗晶莹剔透的藕粉,看上去冰冰凉凉的,试了一口,甜而不腻,冰凉爽口,赞道:“果真好手艺。”
宝玉见了道:“怎么没有我的?”
杨双双笑道:“已经叫人送过去了,谁想到你在这儿?”又叫晓风端出一碗递给他。
宝玉见了急不可耐得吃了一口,也夸:“这是怎么想的?真比平日吃的冰碗还有意思。”
杨双双见事情消弭了,说了会话便告辞了。
她出来后还不放心,让晓风去打听她们走后,王夫人院里有没有事儿发生。
杨双双独自进了大观园,沿着花径慢慢走,走了好一阵儿,却又看见宝玉站在一墙花架外边,不知在看些什么,神情似是痴了。
她略略一想,再看那排花架子上都是蔷薇花,再往里一看果然一个女孩儿在地上画字,正是十二个小戏子里的龄官在画蔷字。书里宝玉正是因为龄官和贾蔷一事,才明白情有独钟,不是所有女孩儿都心系与他。
杨双双略一想就转身离开,不再打扰这二位痴人,刚走几步,却想起这事情的后续是忽然下了大雨,宝玉叫门,半天无人应,还踹了袭人一脚。
这可是无妄之灾了,宝玉下头几个几个大丫鬟,袭人、晴雯、麝月几个都和她有些来往,素日来看,都是好女孩儿。
她略略一思量,转身去了怡红院,刚刚走到怡红院门口,忽得变了天,她敲了敲门,果真是半晌无人应,雨也呼啦一下下了下来,又等了好半天袭人才开了门,见来人是杨双双忙请了进来,“姑奶奶怎么这会儿来了?”
杨双双笑道:“刚巧走到这儿,忽得下了雨,就来你们这儿躲躲雨。”
袭人请了双双进去,杨双双见他们院里积了水,绿头鸭、鸳鸯都在水里嬉戏,小丫头们都在外头玩。
见她停了步,袭人道:“让姑奶奶看笑话了。”
杨双双笑道:“我不过虚长些辈分,也正是好玩的年纪,不必忌讳。”袭人听了又请她在厅里坐,二人刚沿着回廊走了几步,却听见敲门声。
杨双双料是宝玉,笑道:“别是宝二爷吧,刚刚还在太太那里看见他。”
袭人忙去开了门,果然是宝玉,却是浑身淋湿了,袭人忙叫麝月和绮雯帮着他换衣裳。
杨双双忙道:“快去吧,小心着了凉。”宝玉这才去了。
几人正说着话雨却停了,杨双双笑道:“罢了,我也不进去了,你先去服侍你家二爷去。”
却说晓风听了吩咐去了王夫人院儿,正好遇见王夫人打发金钏儿出来送食盒,她自然就接了食盒免了她这一趟,却是变了天,金钏儿去拿了伞给她,她料想自家姑娘走得不远,撑着伞满院子找人。
不一会儿晓风果然在怡红院后面的小径上看见自家姑娘了,忙小跑过去,“我的姑娘,一会儿不见,让我好找。”
杨双双见她手上提着个食盒问道:“你从哪边来的?”
晓风道:“金钏儿姐姐要送食盒回来,正巧遇见我,就给了我。”
杨双双闻说王夫人打发金钏儿送东西,定然是无事,放下心来,和晓风一起雨后游园。
转眼到了端阳佳节,史太君前儿吃了杨双双做的藕粉,起了兴致,又叫人做了一桌全藕宴,摆在紫菱洲,请了家里的姐妹一起过节。
因这一带是迎春的住处,她自认了东道,招呼姐妹们入座。正是初夏,紫菱洲一带水里都是荷叶田田,一一风荷举,满目翠绿,间或有荷花亭亭而其。
面前的宴席也是与莲有关,蜜饯捶藕、桂花藕粉圆、糖水花香藕、炸藕夹、葱花藕饼、荷叶叫化鸡、合叶粉蒸肉、荷叶八宝粥、甲鱼莲子羹、藕丝糕、糯米烂藕等,一应菜色配着美景,实在养眼。
凤姐儿见了道:“啧啧,果然说起吃喝一道,谁也比不上老太太。”
史太君笑道:“凤丫头倒会数落人。”
迎春见了道:“风姐姐是说,没有老太太,咱们也吃不上这样好的藕宴。”
史太君见迎春说话行事都比以前大方,笑道:“咱们家二丫头也越发出息了,倒要多谢谢你大嫂子。”
李纨听了道:“我可不敢居功,这一向都是姑妈肯教导她们姐妹。”
杨双双闻言笑道:“哪里就当得起教导二字了,不过和她们一起顽儿罢了。”
凤姐儿笑道:“大嫂子要谢,姑妈也不可不谢。”又叫她们姐妹各敬二人一杯,杨双双连喝了三杯,面上有些发烧,连声求饶。
史太君笑道:“可别饶过她,我认的这个女儿,不比别人,原是福缘深些,多喝几杯也是应该的。”
杨双双只得饮了,心下却是一松,得了史太君这话,那些闲话怕是不攻而破了。心里松快一些后,她索性和众人一起凑趣饮酒,品宴赏花,无限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