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颠颠簸簸,晓风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姑娘,那个林大人明日要是去荣国府一问,我们不就穿帮了吗?”
杨双双无语道:“你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茬?”
晓风看着气定神闲的自家姑娘,越发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个晓风熟悉的地方,鼓楼西街,薛家铺子。
晓风多少露出几分惊愕,杨双双吩咐她在外头候着,自己进了铺子。
薛蟠自那日回家心绪一直翻腾,可巧宝玉说起元妃要省亲的新修的院子,邀了薛姨妈和宝钗去逛园子,因见他也在,邀道:“我前个儿去了新修的院子,里头景致倒是不错,只是老爷在,倒逛得不太尽心,今日得空,不若一起去赏赏景儿。”
薛蟠早就听说这处新修的院子,从荣国府一直圈到了宁国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竹树山石,尽得江南园林的精髓,听了宝玉邀约立时应了。
宝玉不由喜道:“既如此,咱们快些。”
薛蟠看他兴致勃勃,只得放下手里的书,跟母亲妹妹一起去了园子。园子里流水潺潺,绿树阴阴,习习凉风,薛蟠心情不由大好。
等回了家就收到铺子的信儿,说先前拿着玉蝉的姑娘要见他。
薛蟠一时惊疑不定,玉蝉原先是送给姐姐的,如今却在妹妹手上,这要见他的姑娘究竟是谁?
待见到杨双双,不免有几分复杂情绪。
杨双双同样如此,最初听他和自家小妹来往甚密,不免有些心急,这会儿见了本人,也算是一表人才,和原先的纨绔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也不免以打量妹婿的心情,细细看了一番。
薛蟠本就对她的彪悍印象深刻,见她目光如矩,更是坐立不安,不知她约自己究竟有何贵干?
杨双双喝了半盏茶,才开了口,“听闻你与燕燕见过几次?”
薛蟠听闻这句,一时出了一身冷汗,还未说话,她又道,“你们几时开始通信的?”
见她语气甚是严肃,薛蟠一五一十将与杨燕燕交往的过往说与她听,从最初两人拌嘴,到激励他读书经商,走了正道,连母亲和妹妹都大感安慰,到了京中,想托燕燕带话与她,才见过几面。
杨双双倒没想到薛蟠有此变化,竟然还是自家小妹之功,听闻他言语里对自家小妹颇为维护,旁观者清,明白了他的心意,却也不说破,只问:“你妹妹身边那个丫头香菱,是怎么回事?”
薛蟠想不到她竟没有为难他,而是问起香菱,云里雾里解释了香菱的由来。
杨双双又道,“你是要将她收房吗?”
薛蟠正喝茶,闻言呛得死去活来,挣扎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杨双双点头,“说起来,倒是有些机缘巧合,我听闻姑苏有个甄家丢了个女孩儿,年纪倒也对的上,模样倒和她有些相似,眉心有红痣。”
薛蟠奇道:“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要是真找到她的家人了,也算是善事一件。”
杨双双见他对香菱果然没什么念头,放了心,对他道:“我有件事情,劳烦你帮个忙。”
薛蟠听她不再问燕燕的事儿,松了一口气,满口应道:“你说。”
杨双双道:“我明儿要见一个人,找不到地方,想借你这铺子用一用,可行?”
薛蟠哪里敢说不行,忙不迭应下了。
杨双双又道,“此事不便外露,你叮嘱好掌柜的,别露了风声。”薛蟠满口应下了,正准备去吩咐掌柜,却听她道:“等一下。”
薛蟠不由停了脚步,等她吩咐,杨双双想了想,又摇了摇手,“罢了,燕燕的事不急,容后再议。”他怔了一下,走出茶室,才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感慨对她的确是又敬又怕。
却说林如海那日从铁槛寺回来后,未免应酬喧扰、是非麻烦,连贾府都未住,只住在会馆里。
今日说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送了糕点过来,他正好奇一般来往会馆送东西的都是婆子小厮或是管事,鲜有大丫鬟来送,难道是贾母看他身边凄凉,送了身边的大丫鬟服侍他?
林如海正惊疑不定,却见送来的糕点只是普通铺子的,既不是内造,也不是荣国府自家做的,细细看过,才发现里面有张没有落款的字条,上面寥寥写了一行字:铁槛寺一见,别来无恙?后面跟着一个鼓楼西街的地址。
林如海略一思妥顿时明白,这是尤家二姐儿假借荣国府送来的,不写落款是怕人知道,这地址约莫是要和他见面,究竟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他呢?他迟疑了片刻,喊住了走到院子门口的侍卫,“告诉来人说我明日午后去看老太太。”
她定了地点,或是让他来定时间,他心里生出几丝好奇来,倒要看看她又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要说。
对方约的地点是鼓楼西街的一家铺子,让人收拾出来一间雅室,又遣了铺子里的闲杂人,准备好了茶点候着。
料是林如海做好了准备了,也没想到才喝了口茶,杨双双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求林大人娶我。”
这正是杨双双这些时日的筹算,她在这个世界认识能压过贾珍权势的人并不多,她一无高贵出身,二无十分品貌,甚至因为退过亲,名声上还有碍,可以选择的人并不多。
选择林如海,一是因为林如海对原配夫人感情深厚,无心续弦,却偏偏需要主母带教两个孩子,她本来也只想找个靠山,躲过此劫,不过白担一个夫妻的名分;二是她凑巧还救过他的妻儿两次,与他有些渊源。
所以她假借了贾母的名头去找了林如海,又让薛蟠借了一个清净隐蔽的地方给两人,待她说出石破天惊的话,看到林如海惊愕的表情后,继续不咸不淡的解释道:“我此言,非是钦慕林大人,而是有性命之忧,需要林大人帮忙。”
林如海听她一句骇人听闻过一句,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而后问道:“可是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