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尚最先反应过来:“你们谁啊?我家府邸,你让我们出去?”
“小兔崽子,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他就撸起袖子要干架。
“时叔。”
顾弈声一出,时老爷子立马收回手,悻悻而答到:“诶,诶,弈弈,怎么了?”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顾弈出口赶人。
时老爷子倒是利索,转身就要离开,还是赵偏隅出声提醒:“你阿爹可说了,你是他们拿命换来的,你得好好活着,不然才是真正的不孝!”
说完,大家都转身离开了,倒是剩下屋内赖着不肯走的白衣男子和青衣男子,还有门口踌躇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许逸。
许逸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叹息着走了。
顾弈瞥一眼床前的白衣男子和青衣男子,他们似是来找她的,也没什么恶意,顾弈试探性地开口:“能不能请你们也出去?”
白衣男子似是生了什么气,用力一推顾弈,就把她推倒回床。
彼时的顾弈本就没有恢复,没有任何挣扎,像是破碎的布娃娃一般狠狠砸在床上,砸到白衣男子的心上。
青衣男子心下一惊,扯着白衣男子就走。
白衣男子似是看见了此番毫无生气的顾弈,竟没有反抗青衣男子,直直被他拉出房间。
青衣男子还不忘贴心地为顾弈关好房门。
白衣男子倒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入了弈房旁边的一间房,就自顾自地住了下来。
青衣男子见状,冲白衣男子哼了一声,然后也选了一间房,自顾自地住了下来。
房间内的顾弈强打起精神,在窗口桌前坐下,桌上一根金簪一个小包。
许是丫鬟为她梳洗更衣的时候卸下的金簪,顺手放在了这桌上。
顾弈心事重重地拿起金簪,看着上面雕刻的字:“金色一抹,莫问来者,何以不从。”
她想:“皇城之人究竟从何而来?”
“梦城与皇城泾渭分明,万仞绝壁皇城士兵绝不可能越过。”
“乞老的茅庐想来更是铜墙铁壁,难以跨越。更何况师父说过,有未经同意的外人潜入茅庐,乞老第一时间便会现身。如今乞老迟迟未能现身干预,怕是皇城之人入梦城的手法,乞老同意且不会制止的。”
“那离山早先她就觉得异样更甚从前,毫发无伤地渡两百士兵入梦城,更是无稽之谈。”
“那么,便只剩下城门了。”
“小楼才歇风兼雨,败也萧瑟成也瑟。”
“居然有皇城之人破了城门上的谜面。”
顾弈骨指分明的右手又开始敲击桌面。
她又开始思虑时间:“从昨夜至今,翼州距城门口旅途遥远,无论他们如何快马扬鞭,定也还在梦城之内,若是在他们退出之前关上城门,那便还来得及。”
“可鸣粹与城门也极为遥远,又差了这一夜的时间,定然是赶不及了。怕是,只能擅闯乞老的茅庐了。”顾弈苦笑着。
“没想到她当时的一时贪玩,竟然在此处派上用场。”她不禁莞尔。
“背着师父偷了些看不清颜色的碎布,然后时时趁着师父与乞老不在之时潜入茅庐,并发现了茅庐一房竟能开启城门。原来冥冥之中似是有什么是注定的。”
可她一边庆幸自己的贪玩,一边又觉得自己贪玩得来的这些妙处能一直一直深埋心底该有多好,这样她还能回到过去,回到一切父母皆在的过去。
顾弈又回想起来:“当时她能进入茅庐,应是乞老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又或者是乞老看在她一个小孩子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她虽贪玩入内,却也从未动过那些机关术式。若是今日她此番唐突入内,且要触动茅庐内设置的关闭城门的机关,怕是与乞老与师父之间均不能善了。可时至今日,师父一定知道梦城出事了,还久久未归,怕是也出了事。她真的顾不了这么许多。”
“她只知道,定不能放那伙人回皇城,一定不能……”
顾弈连忙出了房门,便奔向马厩,骑上马就要直向茅庐。
刚上马,就见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
“阿都?你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修养,可事宜自此,你现在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顾弈稍稍一想,这傻子莫不是觉得自己要去找皇城之人同归于尽。
“皇城当时也只是暂时势大,只要梦城集结金卫,这两百皇城士兵亦不过耳耳。”
“你既想得如此透彻,又何必非要在此时外出?自损自损,药如其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现在的身子早已千疮百孔,你当真以为当时你吐在城门口的那口鲜血只是自己的气血攻心?”
“我知道,我当时仓皇使毒,不但伤着了自己,也伤着了你们,你回去好好修养便可……”
殷都御急切地打断顾弈的说辞:“你以为我当真只是在意当时的毒性伤了自己?我早已派了金卫去城门口堵截皇城之人,你在这里安心等候岂不是更好?”
“安心?你唤得动金卫?金令在我手上,他们就算因阿爹一时之死听你之令,也难保不会内讧,若是此时放了皇城之人回去,再难动他们分毫。”
“而我只是想去一趟茅庐,乞老那里有法子能关上城门。我必须要把他们留在梦城,必须。”
殷都御被顾弈打断了思路,本来想好了一大段说辞来规劝顾弈,可未曾想自己却被顾弈带着跑偏了:“你真有法子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们都留在梦城?”殷都御试探着开口询问。
“我也不确定,若是乞老在茅庐内,怕是此事……但我不想放弃,他们的命必须留在梦城,埋骨梦城,谁都不能走。”
“那我陪你一起去。你本就不会武,这马你也就现在搭个花架子,真骑起来,能要你半条命。”殷都御像是怕顾弈会拒绝,不由分说便上了她的马,与她同乘一骥。
“阿都,我其实,见过皇城领头的那个,可我没能在初见之时便杀了他,以至于发展成今日的局面。”
“你瞎说什么傻话?你几时见过他的?”
“很久了,七岁的时候吧,师父当时带我去过梦城。”
“噗!你都说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才七岁的你怎么可能会预见现在的境况。”
“可我随着师父学习的从来就不只医毒,推演这万千变化,知道今时今日会发生的一切,也是我应该的学的,是我学艺不精。听任细语一初见,从此再无陌路人。我,不想再受命运摆布。”
“傻瓜吗?你是?你师父虽有推演之术,也不敢时时用着,不要命了吗?我父母之事与顾叔顾婶之事本就与你无关。”殷都御坐在顾弈身后,勒着缰绳,一声驾,便带着顾弈如风般穿过山岭,向茅庐驶去。
而他们离去的马厩,从深处走出来两位蒙纱的公子,他们依旧一白一青,仿佛与这梦城格格不入。
青衣男子率先出声:“她走了,还是跟别的男的走的,你不追上去?”
“你是除了眼睛,舌头也不想要了?你使的禁术,快给我想法子结了,若是伤了她分毫,别说是舌头……”白衣男子明明也闭着眼睛,却像是打量了青衣男子一圈,沙哑的嗓音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胁。
“听任细雨一初见,也许那个殷都御和君锚卿并未当成一回事,但他知道,只要是她说出口的承诺,对自己的,对别人的,不论踏着多少鲜血,她一定会完成。怕是……要变天了。”白衣男子心里默默地想着,他虽自责自己未能及时找到她,避免这场波折,但他还有更要紧的事。
“这雪园之事于她不过短短两年,希望她恢复的时候能明白,不过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