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接连喘气的嘉晋没说话，佑凡也是不说话。
嘉晋在稍微晃过来后，动作自然的坐在后面车座位，顺势摘了那人的耳机，背对背，他的腿搭在地上保持平衡，他随手拉起球服擦掉额角边的汗水，把头往后靠在佑凡的书包上。
“可算是追到了。”
“找我要眼镜来了？”佑凡任他这么靠着自己的书包。
“我哪有那么小气。”
“那你跑这么用力干什么？”
“这不，有话跟你说嘛嘿嘿。”
“说。”
“跑太快忘了。”
“......那明天说吧，起来。”
“哎哎哎我想起来了！你要不加个微信？”
“什么事要微信说？”
“秘密哦。”
“爱说不说。”
“我明天不值班，眼镜就放你那里，我改天找你拿。”
“你...”
“后天要去比赛，明天我们要先去酒店那，可能我们不会见面，你先保管吧。”
“知道了。”感受到后面一轻，佑凡想踩下动作走人，被嘉晋一个动作拦住。
“哎你，走那么急干嘛？约会去啊？”
“回家吃饭。”
“要不，你明天来送我？”
“不想。”
“扭扭捏捏的，行吧，等我回来请我吃饭吧？”
“......”
“别说不啊，好歹在你黑暗时候送予你温暖的眼睛呢，对吧，蒋海伦佑凡凯勒。”
“......”
在佑凡直愣愣的注视下，嘉晋给他重新戴上耳机后，灿烂一笑就吹着口哨往回走。
佑凡原地愣了几秒，摇头尝试不去把这事放心上，耳机里重新恢复了声音，是有声小说，正在广告阶段......
上了天桥，透过铁网就会看到下面的道路正在被大小不一的车填满着，荧红色的车灯在昏暗的夜里一束一束地平行，有些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喇叭声用力地摁着，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持续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烦......
穿过拥挤的巷子里，就能看到一堆夜宵摊出来营业了，远远望过去，还能看到炒锅爆炒后的油烟向正上方飘动，飘到隔壁摊位与凉皮相融，飘到外卖小哥的衣服上，飘到佑凡的鼻子了。
这些家常便饭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吸引着佑凡的味蕾，他决定都要去买一份。
耗时十分钟左右，他带着炒河粉，铁板烧回到自己家门口。
在楼梯口搜了搜自己的衣裤兜，才想起来，自己的钥匙还没配对好。
下次提醒他们既然不回来就没必要占用钥匙了。
阿姨把钥匙放在鞋柜的鞋盒里面，细心地用布盖住，担心自己找不到，还拍了个照。
黑暗里，佑凡换好了鞋，把书包甩向沙发，就径直走向厨房拿盘子垫着那些冒着热气的食物。
厨房的光线被隔壁栋的楼层挡住了，如果不开灯，整个空间都显得黑暗至极。
深度近视的佑凡摸着灶台走到消毒柜边去，随意摸了个盘子就打算原路返回了。
黑暗里的某一处发着暗红的灯，是哪个锅没关吗？
阿姨没关好就走了？
他摸索着走过去，顺手开了油烟机的灯。
是自己爱吃的玉米饺子。当然，阿姨给自己包的，难怪她说今晚一定要回来吃。
还放着保温.....
佑凡先去开灯，把饺子整盘端好放在桌上，看来要全部吃光，不然那人明天又要叨叨念了。
饺子是像包子大小的饺子，是小时候的佑凡要求阿姨特地做大做满，他才能吃饱，才能吃很多。从那以后，阿姨都是把一个饺子硬是扯成包子大小，一汤勺的馅料不够还要往里加，每次出锅的饺子都是皮薄肉眼可见的饱满，可算是把小佑凡哄好了，一闹脾气或是没胃口，都需要包子大的饺子来解决。
好像是挺久没吃到饺子了，阿姨才从老家回来，有几个月了。
他像以前一样，先拍照发给阿姨，后筷子不拿直接上手就抓来吃。一边吃一边走向冰箱拿饮料。
“今天是星期三，就喝酸酸的柠檬水，怎么说呢柠檬大佐。”
说是都要吃，等吃完饺子再打开买回来的快餐，他都已经打嗝了，为了消食，佑凡打开电视准备看点电视剧，等吃得差不多了，再洗漱学习。
往常的信息都是零，都被设置了免打扰。
佑凡点进一个“发际线守卫组”的群，里面的人正在如火如荼的讨论着一道数学题，大家们热情地贡献出答案，学渣是画图解析，学霸头脑风暴直接一个数字甩过来。
再点进一个“全球500强实习生”的群，被设置了禁言模式，可以看到科任老师发布的作业要求，看来刚刚那个群是没有老师的。
“发际线守卫组”艾特了自己。
“佑凡同学，可以教教我这个题怎么做吗？”
紧接着一个讨好的表情包。
“佑凡进群了吗？”班长问。
“进了的，我刚拉来的。”田琪琪秒回复。
“好。”原来要自己签同学录是这个意思。
佑凡回了一句，耍回信息记录重看题目，发现是上学期的数学题，难度是有的，自己在补习班老师讲过，他也是一知半解，想了会，随后转身把书包扯过来，根据思路一道一道写出来。
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群里的同学转移了聊天的重点，问到体育考试，也问谁谁谁去教导处挨骂，也有斗表情包的，大家似乎都忘了刚刚的那道题，等到聊天热情消散了些，佑凡的信息来了。
“答案是612，你们要把公式变，代入看看。”
“这是解题过程，写到一半我觉得有两种。”
“你们看看，哪一种更适合自己。”
“[图片]”
“？？？不是523吗？”
“啊？我算的是596哎！”
“我差三位数吗？”
“......你滚吧。”班长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
“谢谢佑兄弟了，明天请你吃三明治。”
“不用。”
聊天是以田琪琪的一句“吸溜吸溜”结尾的，有多少人放下手机去思考那道题去了，然而有多少人能理解到位答案就是612呢。
反正我擦同学，是领悟不了的。
隔天，学校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温柔解说，为代表我校出征篮球比赛的健儿们加油鼓劲，来自同学们的投稿念上好几分钟，里面大都是针对性加油，“林嘉晋同学”“嘉晋学长”“嘉晋”等词多次出现，佑凡望着教室里的广播，听着那些人的表白。
嘉晋的同学在嬉笑打闹，一点严肃气氛也看不出来，旁边站着班主任与教导，他们在分析建议着什么，神情严肃。旁人路过这里，都会停下来观看上那么几秒，横幅上的那些标语彰显了四中的潇洒。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太吵了，男生女生停下来拍照，让多少人不好意思上车躲避这无处不在的手机。
嘉晋没看到佑凡来，他看着周围人，篮球场那边，被树挡着的他们班，没见到那个人来。真是冷漠啊说不来就不来。
听到车上人的呼唤，他戴上口罩上了车，尽管周围那些人在跟自己加油，他还是在克制他人的距离触碰，人多起来就是烦。他上车的速度加快了。
佑凡不会知道有人在期待自己的出现，广播里的声音自己正听着聒噪，在期盼快些安静下来，完全没想要下楼去送一下林嘉晋。
佑凡就这样迅速而又自然地融入这个班级，少有人会去跟他搭话，但也不会忽略掉他，水果会多拿一份给他，下楼做操也会提醒他今天在哪里排队，心照不宣地照顾着他一个新人。
如果这样的相处模式度过了剩下这一年，退场就不用过多的寒暄跟假装的不舍。
福利院这几天太平地过着，对于老人来说，快乐的意义在于伙食变好了。
是白叔研究新菜单了吗？
没有，是院长在拼尽全力钓鱼。
“钓的，是一种人生态度。”
“......去刮鱼鳞。”
早上，院长把老人们都安抚一边，聊聊天散散心，聚在一块唱唱曲儿的；中午，老人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着营养粥，晒晒太阳；下午六点多，院长才拎着乳白色的塑料桶回来。脸上洋溢着喜庆，嘴里哼着的小曲，可真是快哉~
煎鱼烤鱼鱼头粥等花式吃鱼，可是为难白大厨子了。
每天骂骂咧咧地让院子里各位大哥大姐吃完整的骨头大根明显的鱼肉，剩下看不出原样的就给小孩君华解决。
好在君华也是嘴不叼的小孩，一边就着米饭吃着失败品，一边细嚼慢咽把鱼骨头吐了。
天在慢慢转凉了，老旧的风扇也再次被关上，君华的长袖迟迟不见穿上，老人们就是念叨了好久，君华也不见扯出一件外套披上。
一天，华美镇强降雨，外面的猛风把蒲扇树吹落了好几大叶扇，其他树上的叶子甚至是略微粗壮的树枝都被吹落下来，四处飘散。下水道的水哗哗流着，带着泥沙就着地势往校门口那边的水沟汇集，没过一会，乌黑的水就漫过人的脚跟，油污浮在水面上，有几处波光粼粼。
乌云里的闪电激动的响着，一波接一波，把教室里的老师声音都盖过了，看到同学们被吓到惊叫，还有不少女生拿着书躲闪，捂着耳朵闭眼睛，尽力隔绝这个吵闹的环境。
“把灯关了吧，我们等闪电过了再上课。”
说完，拉开凳子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了。
“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题可以现在拿来问。”
还是在惊讶于窗外的雨水给玻璃淋成蜘蛛网状，要不是老师在现场，可能某位同学要掏出手机来激情合照了。
雨是不会说收敛就收敛的。
从下午的第二节课到第三节的课间，来势汹汹的雨让学生们有了两节的自习课，当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当然，体育老师又生病了，当然，这群可爱的初中生并没有意识到老师已经在看下一周的体育课做安排，先下手为强了。
今天没有上课，理论知识没有更新，老师也只能是发一张试卷草草了事。
君华跟其他同学不一样，他在吵闹的环境里是写不了作业的，书都看不进去。看一眼窗外开始有人撑着伞往外走了。
君华尽量去躲避雨水滴在自己的身上，书包上，额头刘海会被路过人的雨伞蹭到。
按照计划，他要去店里帮忙的。
雨水还没退下去，单车只能慢慢骑过去，也不能靠太近，后车轮带动也会把裤脚弄弄湿了。
来到店里，老板惊讶问他“我以为雨这么大你不来了。”
君华也不犹豫接过老板的手继续洗那些锅碗瓢盆，围裙刚系上就听到后面人说“其实你慢点来也不碍事，现在雨大，客人不多我一个人能行。”
“没事，在学校坐着也是浪费时间。”
“什么哟，看看书聊聊天怎会是浪费时间啊你这小子。”
“以后这样天气就把店关了，在家躺着得了。”
“能赚多少是多少啊，说不定还有个奶粉钱。”
“刘志强呢？”
“夜班，没回来呢。”
“哎我来你放那，你坐着就行了，别到处走，没人不急现在。”
“哈哈”
老板把君华的关心都看在眼里，对于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来说，他比自己的丈夫还无微不至。时不时的关注自己，还嘱咐自己多喝点水，拿着碗筷都会被说别乱动。小孩的心思单纯，在这个忙碌的店里暖心的时刻。
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只要不过度劳动，对于她来说还是个恰到好处的运动。
她一遍一遍地擦着桌面，把餐布折好，准备坐下的时候，门口传来摩托车停下的声响。
进来了一个人。
“哎桧芝，给我五十，我去加个油。”
“爸？你怎么来了？”
“老孙头叫我去他家下棋，车开一半没油了，你没去加吗？”
“啊...爸我这两个月都没用那车了，都是志强在开。”
“你下次看看，快没了就加上。”
“哎好。”
“现在店里有花生吗？我带点过去。”
“啊，花生还没熟，你要不等一下吧，雨这么大也不好开车。”
“这么慢，算了你把钱给我吧我加了开过去。”
“老板，电话。”
“哎来了！”
老板分身乏术，向伸手过来的老头摆摆手说自己先去忙，老头没讨到，原本想继续待着，君华盯着在外面逗留的老头，觉得烦。
“要吃什么吗？”
“花生好了没？给我装两瓶白酒进去。”
“好，一共四十块。”
“什么？”
“四十，微信还是现金？”
“我是你老板娘的爸，收什么钱。”
“我没有老板娘，你喝的酒是我买的我搬的，花生是我煮的我剥的，这是我的钱。”
“哎你这死小子？”
“还买吗？”
“叫你老板娘出来！找的什么人啊？就这素质！”
君华没有搭理他，拿起前台的电话摁着数字。
“桧芝！赵桧芝！”
“喂，你好，警察叔叔，店里有个人想吃霸王餐不给钱，能过来一下吗？”
“哎你什么意思？”
“嗯嗯，好的，地址是华美西路13号的牛肉店这里，请尽快过来哦，我有录像。”
挂下电话，与气的眼睛只瞪着自己的老头对视，冷不丁给一句“既然帮不了忙，就死远点。想白拿？你拿一个试试看。”
伴随语音刚落，君华的菜单板也用力砸下。
老头是有被吓到的，他意识到对面这个新人不好欺负，他转头瞥向厨房，动作被君华捕捉到。
“她不在。还有事吗？”
“额没，没事，你告诉她我回去了。”
“车拉走。”
“没油。”
“跟我有关？”
“额...行吧。”
这下老人可算是犯难了，笃定能拿到儿媳妇的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花大把力气推来的车又要推回去，真是扫兴。心里愤懑，回去要好好说一顿儿媳妇！怎么教的员工！谱这么大！
这边人刚走没多久，电话又响起来。
“喂老张你被绑架了吗？”
柯麟压低着声音，语气听得出的兴奋。
“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啊~没有吗？好吧。”
“你好像很失望。”
“对。”
“挂了，上班了。”
“886。”
雨声淅淅沥沥，急迫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老板被自己一通电话支走，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君华看着时间慢慢流逝，锅里的热水沸腾滚着，脑海突然闪现：要不写作业吧？
“看来腌入味了。”被自己一个突发奇想觉得好笑，以往没到学校怎么可能会想到写作业这个事呢。
这几天的自己可是在跟时间赛跑，老师的脚步一步一个，大家的记忆像是倒计时倒退，他连课间操都没出去，就扎在自己的座位上将试题一遍一遍的看，老师给的笔记一次一次的背着，英语单词与化学公式卯足了功夫，可能被老白之前的举措感动到了，也可能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蒋佑凡出现了。
烦人的情绪出现了。
正当君华在核对答案时，老板带着一人前后进了店里。
君华背对着门，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哈哈，我刚在门口遇到一个男孩子，他问我哪里有吃的他饿了。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老板兴奋搓搓手，自己的客人要出去外面带回来的，真新鲜~
“你又把乞丐带回来了？”
“这次不是，很好看，这个娃儿。”
“行。”君华点头合上书起身往厨房走过去。在拿围裙的时候瞟到门口的一人在收雨伞，也没过多注意进了隔间，起锅烧油。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这里的炒牛河特别好吃，还有那边的牛肉粉，哇！吃过的人赞不绝口！”
“都来一份。”
“一个人吃两份多了些，给你安排小份吧？”
“不用。”吃不完打包夜宵。
“哎哟这孩子~”
老板笑着给佑凡倒杯温茶水，说暖暖身。
“华子，炒牛河，牛肉粉，在这里吃~”
“叮！”
铃铛示意：收到。
君华的做饭技能是在老白的摧毁，老板的培育下撕裂式成长。
一回到院里的锅碗瓢盆，他对于柴米油盐就把握不好，容易失误；而在老板这边，照着画葫芦常规操作下来，不仅没手抖加盐，动作还是很快的。
可能这就是工资的加持吧。
“炒牛河，河粉，请慢用。”
“谢谢。”
“不...”
“......”
君华小心翼翼的动作猛地用力，把盘子就这么随意放下，丢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请慢用”就转身走了。
“？？？”
老板的花痴眼猛地抬头，看着冷漠的君华，看着瞥向窗外的小孩，气氛一度达到冰点。
“额，你动作温柔点啦！人家都不开心了！”
“不开心别吃。”
“怎么说话的。”
劝不动君华去道歉，老板无奈上前打个哈哈“哎小弟弟呀，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他粗手粗脚的，真是对不起啊。你吃，这顿免费。”
“不用，多少钱还是要给的。”
“没事没事，吃的开心重要点。”
“一共三十八，桌上扫码付款。”
为什么不收钱？自己颠勺不用力气？君华的白眼毫不掩饰地丢过去。
此时此刻，发言的任何一人都会尴尬的结束这段对话。一个坐在前台看手机，一个在餐桌边安静吃着饭。
大概过了一会，又或者不止一会儿，时间很漫长。
佑凡起身准备离开，老板问另外一份打包吗？
想到出自谁的手，佑凡兴致少了许多，他面露难色。
“不用，但是很好吃。”
“娃儿娃儿，不能浪费粮食的。”
“...”
“你还花了钱的，你打包回去，热了热夜宵吃。”
“啊，也行。”
听到这里，老板兴奋地跑回后厨拿塑料盒，忽略了后面君华的眼神警告。
“打包盒，一块。”
“......给了。”佑凡无语地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对着扫，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分一毫算的倒是精明。
数学却学的不怎样。
打包吧，回去路上再丢。
接过袋子，佑凡随口说了一句：不用跑，慢慢来也行。
反应过来是在关心自己的老板更是兴奋地对着离去的佑凡喊：以后多来我这里吃饭哦~
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到，反正她是开心了。
脱下围裙，对着君华的后脑勺就是一拳挥过去。
“......”
“小子，你犯什么轴？”
“没事。”
“...没事刚刚脸那么臭。”
“没啥。”
“真没啥？”
夜里，瓢盆大雨的阵势让“铁柱牛肉店”提前闭店休息，君华提出让他来断后，老板先回家休息。当他把闸门拉下来的时候，时间已到深夜，老白的信息已经发了好几十条，除了他的演唱视频，里面不乏他对孩子的追问。
“小华，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老板过来吃饺子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的给她吃了，下次补给你。”
“你雯姨刚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头是我们院的院草哎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等会回来买下胶带，院长的被我用完了噻。”
“你回来小心点，红绿灯哪里的井水盖都满了。别搞一身水回来。”
“回来去把厨房的粥喝了，鸡蛋粥。”
“我去睡了。”
......
耳机里传来老白一声一声的叮嘱，语音里还夹杂着其他人的笑声，隐约是说老白一个大老爷们那么多话讲，老白好像老母鸡一直在发语音...
听完，君华加快动作，尽管雨水慢慢浸湿他的校服，将凉意裹住他的手腕。
君华知道，老白还是没睡的。
每次都这样。
白盛怎么舍得睡，没看到孩子回来，他辗转反侧，借故出来走走唠唠嗑，等大家都散了想去休息了，他独自一人站在阳台听着外面风雨里的一举一动，默默等着君华回来。
当等待的时间长了，他一人望着窗外的大树，时而走神，思索些什么，急促的声音变得舒缓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他是单身汉，以前跟着老乡在煤矿干了几年，走上歧途，老乡回家娶媳妇去了，照常来说，白盛现在也应该是妻儿幸福的一家，虽说经济实力不强，但起码的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如果中间没发生过那档子事，自己的人生应该是老人嘴里的干干净净，脚踏实地的老实人形象，说出来应该是值得托付的一人。
哪个姑娘会情愿嫁给一个半辈子不干净的老汉呢？
出狱后，这样的想法萦绕心头，仅仅几个月，他都不敢抬头去直视工头的眼睛，怕自己那些糗事被自己嘴一漏腿一抖就给说了出来。
那晚，他醉酒后抱着院长哭，苏伯拍拍他的后背，动作轻缓，安慰自己，人人说那些都过去了。
自己才知道过不过得去。
他告诉院长，本来就自己一个人，以后也照旧吧，不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君华来到院里的第一天，他看着沉默的小孩，谁去逗他都不好使，与这里的热情格格不入，木讷，冷漠，死沉，是自己对他的印象。
是自己带大了这个孩子，发烧了做噩梦了就算哭了也不叫人陪着，被别人指着鼻子骂全家摔倒了回来自己洗干净那些脏衣服，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小孩那天过来抱了自己，不哭不闹，自己心窝子却能感觉到小孩在撒娇，在依赖自己，他接受这里了......
日子不是在过着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十年功夫过去了呢...小孩身高都快超过自己了。
还有几年，小孩就要看到更多的世界，更多的人，长得更高更帅，自己也不好这么粘着了...
想到这里，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小孩青涩的声音响起。
“叔，我回来了，睡吧。”
白盛不敢有大动作，生怕自己担心守夜的样子被君华知道，他站在原地，佯装梦中慵懒却带有沉寂后的沙哑的声音说到“我睡了。”
等脚步声逐渐离去，他才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床沿坐下。
站的久了自己腿脚也发麻，轻轻躺在床上的动作也在慢速播放，怕木床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院子里的人，伴着雨后的低温，裹着温软的棉被一夜好梦......
